“那就帶回去。”
墨承影渾不在意,“他對我的仇并非不可化解……”
“不!景明。”沈雁歸打斷他的話道,“你錯了,仇恨若在心中積累多年,便不是仇恨本,而是執念,是輕易化解不了的。”
“你不要想著用阿娘來類比,阿娘心善,若非如此,也不必在永州做活菩薩,聽了外祖的話,一心救人為姜家贖罪。”
道理墨承影自然懂得,但他更明白卿卿現在的猶豫和為難,都是為了自己。
一邊是娘親日夜牽掛的親,一邊是可能威脅人命的仇敵。
他沒有著急否定或者認同,而是反問一句,“可是卿卿,你把他留在這,他便能放棄報仇了?”
“你把他留在這,他只會覺得是我起了疑心,暗中搗鬼不讓他一同回京,要不了多久,他便會想法子進京,或者讓阿娘接他進京,到時候再在阿娘耳旁說點什麼,你會更為難。”
“倒不如現在一同帶回去,阿娘心存激,始終站在咱們這邊,才不會被挑唆做下錯事,而他也只有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才掀不起風浪來。”
“那是你阿娘在這世上唯一的弟弟,你的親舅舅,既然確定了,便不能不認,試想一下,若我母妃的兄弟姐妹尋來,你難道還會阻我認親?”
沈雁歸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會!”
“所以啊。”墨承影起,拉著沈雁歸的手,“不用為我為難,有誤會咱們便去解開誤會,逃避是沒有用的。”
們夫妻到隔壁院子時,江佩蓉和姜從容才回憶完當年分開之前的事,姐弟深,滿屋子里的下人都跟著抹眼淚。
“王爺、王妃。”
江佩蓉行禮,姜從容也忙起。
沈雁歸扶起娘親,對姜從容客氣道:“舅舅上有傷,現在也沒有外人,就不必多禮了。”
丫鬟們自覺退了出去。
“你、你我什麼?”
姜從容目定住沈雁歸上,歡喜而震驚,既不敢相信攝政王妃喚自己舅舅,更不敢相信自己有了姐姐和外甥。
沈雁歸便又喚了一聲,“舅舅。”
姜從容,不可置信地看看江佩蓉,尋求肯定。
“傻從容,雁兒喚你舅舅呢,你快答應呀。”
沈雁歸道:“你阿娘姐姐,自然便是我的舅舅,我兒以后還會你舅公。”
“是、是,誒!誒!”姜從容連連點頭,“可惜我、我這個做舅舅的一無所有,連件像樣的禮也不能給你。”
“你能回來,便是給阿娘、給我們最好的禮。”
姜從容紅著眼睛,激到有些哽咽,“姐,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我、我們還能……”
江佩蓉依稀能從他的反應里,看到從前的影子,是弟弟沒錯。
沈雁歸坐在床旁凳上,“舅舅今日子可好些了?能隨我們一同啟程麼?”
“一同啟程?”
江佩蓉和姜從容異口同聲道。
“我與王爺商量過了,一家團聚,沒道理留舅舅一個人在這里的。”
沈雁歸狀似無意問道:“聽說舅舅進陵州城之前,已經去理了舅母的喪事,舅舅可還有旁的親人麼?我們一同帶回京。”
提及妻兒,姜從容面容悲戚,“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和都是孤兒,本就是互相取暖,而今……”
他低下頭,雙手抱頭,痛苦道:“能認姐姐,我已心滿意足,我現在只想留在陵州,陪著們母子,哪兒也不去。”
江佩蓉瞧著他們夫妻深,也沒有阻攔,“從容,逝者已矣,你節哀順變。”
“姐姐,我真的好沒用,當年,我沒能保護好你,如今又沒有保護好們,最該死的那個人是我,姐姐,為什麼死得人不是我?”
姜從容雙手猛地拍著自己的頭,白中上染了。
江佩蓉試圖勸他冷靜,沒有效果,干脆一針扎暈。
這個樣子,留他一個人在陵州是不可能了。
沈雁歸命人多準備一輛車,又吩咐鋪了厚厚的墊,侍衛長特意撥了兩個侍衛伺候他。
江佩蓉不放心,要與弟弟同車而行,那廂姜從容才被扶上馬車,沈雁歸將自己娘親拉到一旁。
“阿娘,有樁事我得同你說。”
不管姜從容是誰,姜家被先皇下令滅門的事,他都知道,沈雁歸怕給日后添麻煩,不得不提前防范一手。
“回京之后,我和王爺會尋機會,為咱們姜家翻案,可即便姜家沉冤得雪,人死也不能復生,王爺也是無辜的,甚至也是這樁案里頭的害者,舅舅沒有別的想法最好,若有,您還是好好勸勸他。”
“我瞧著,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很敬重你這個姐姐的。”
沈雁歸曉得這種溫時候,自己不該掃興,但不能不說:“我希舅舅的到來,是合家歡聚,我不想他讓我們生出任何嫌隙。”
江佩蓉看了眼那頂黑的車轎,“你舅舅這個人打小便單純,那脖子上的傷還是因為救樹上的鳥落下的,他不會……”
“阿娘,您別怪我多心,人都是會變的,他從無憂無慮的姜家小爺一夕淪為東躲西藏的逃犯,這些年經歷過多生死,您知道嗎?快三十年了,再小的樹芽,也都長參天大樹了。”
江佩蓉低下頭。
沈雁歸握著自己娘親的手,“阿娘,幸福來之不易,莫要等大錯釀,再去追悔。”
“我明白。”江佩蓉手搭在兒手背,“王爺對你、對我、對圓圓、對姜家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會犯傻的。”
又補充一句,“我也不會讓他犯傻的。”
“您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覺不對,您就同我說,切莫切莫擅自行。”
江佩蓉鄭重應允兒:“好。”
墨承影瞧著沈雁歸過來,上前來迎,他握著的手,扶上轎。
車馬啟程,沈庭騎著高頭大馬在前方開道,滿城百姓跪地恭送。
姜從容的車轎靠后,他挑開簾攏、瞧著外頭,哼笑一聲,“攝政王還真是好大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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