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紀州境,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搬病患尸。」
殷縣之外,知州也無法將消息傳出去,便都要墨承影來執行。
但是沈雁歸給墨承影的信,還不止這一句話。
回到別苑,晚冬立刻吩咐人打來熱水。
青霜捧來一個瓦罐,里嚷嚷著,“王爺一走,您就不聽話,這外頭還不曉得有多毒氣,一待就是大半天。”
“哪里就大半天了?”
沈雁歸剛想喝口水,被青霜將手拿過去。
“王妃您先洗個手。”
“這是……”
沈雁歸瞧著青霜用勺子往自己手心放了一勺粘狀明,眉頭鎖。
“回王妃,這是先前從紅螺山采的果子熬制的,您先前不是說這個也能殺毒氣麼?不管對這次的瘟疫有沒有效果,菩薩保佑的果子熬的,總歸是有好的。”
沈雁歸當然曉得這是無患子果子熬制的。
經過上一次的瘟疫,大家都知道要遮面、佩藥囊,說話時要盡量保持距離,但是彼此間接是沒有問題的,現在新的病患上出現膿包膿,皮接很容易染。
接之后,手是不夠的,及時洗手,才能夠及時濯去污穢。
但是清水洗手,對于癘氣的作用,只能說僅勝于手。
沈雁歸一個大熊抱,“我親的霜兒,你真是我的福星。”
青霜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奴婢就說要留下來嘛。”
沈雁歸洗完手,簡單用了晚膳,便開始理手頭上的事,同時讓人請知州、知縣于半個時辰后來別苑議事。
以現有的人力力,想要救所有人是不可能的。
必須要做出取舍。
城區將以三庇護所為三個中心,向外分劃等級區域,庇護所為最嚴重區域,只送食,嚴任何人員進出,凡有逃逸,全域格殺。
其外百步,為次重區域,百姓居家,捕快每日將飲食送至門口,若有癥狀,擊鼓響鈴、以聲為信,大夫會上門贈藥。
再外五百步,百姓居家、贈飲食,若有癥狀,以聲為信,大夫戶脈診、對癥治療。
再外區域,百姓可自由活,商鋪所涉城外需求,需提前一日列單、寫明緣由、對接之人,由衙門派人將東西運送進城。
由于城中區域劃分,所有品涉及多區域,只送到區域界,由下一區域人員進行接收,直到商鋪所在區域,由各商鋪自取。
期間不得有任何直接接,所有接區域,須有水井,專人看管。
所有來往接貨或人者,都得用皂果洗手。
有接可疑人員者,其外百步皆為次重區域。
所有告示張榜,專人敲鑼巡喊。
有擅闖分劃區域者,殺。
瞞不報者,殺。
散布謠言者,殺。
……
沈雁歸半夜同知州、知縣說完,幾位大人對此倒是沒有異議,還補充了幾點,只是有些顧慮不能不說。
“當下形勢嚴峻,人心惶惶,衙役將士也都是凡胎,誰都怕死,誰也不可能往前沖。”
“并非下潑冷水,只怕政令再完善,無人愿意執行,到底是一場空。”
強行讓大家送死,自然是不可取的。
這點沈雁歸已經想到了,“諸公可瞧桌上第二封信。”
那信上詳細寫了人員重組征用的想法。
城中捕快、衙役、守城的士兵、甚至王府帶來的部分侍衛,所有這些人全都打重組,不管從前居何職、有何責,而今力往一使,萬眾一心過難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所有人薪酬在平日的基礎上,均添一倍。
有自愿守中心區域者,再百倍,有自愿守次重區域者,五十倍,其外十倍……
所有人登記造冊,若不慎接染,會單獨安排院落,有大夫專門救治,確保藥和食的供給。
若有亡故,按照登記,將所得薪酬以及十倍恤金,全數發還其家眷。
有獎必然有懲,臨陣退等同逃兵,斬!
接逃逸、危害百姓者,抄家沒產,連坐其族。
一番商議確定之后,城中開始執行新令,即便自由區域,也嚴格了活時間和要求,夜間嚴格宵,如發現可疑人員,直接殺。
知州、知縣等人離開,沈雁歸著手給墨承影去信。
信中包括了目前需要的藥材、人手、新的政令等等。
為了最大限度降低染,需要大量皂果,配方隨信而出,這個需要他們在城外熬制好,再送進來。
尸不可能一直留在原,需要大量牛羊豬皮,制作手套,而后招募勇士搬運尸。
城中的衙役兵士數量也不足,需要外頭迅速調遣兵力進來。
城外駐扎人員,再退五百步,所有運送貨的人員,須得將品留在城門百步外,待遠離后,再由城中人員出城接收。
凡此種種,沈雁歸足足寫了十頁,厚厚一沓,連信封也裝不下。
理事的時候,未曾發覺疲累,這筆一擱下,全都覺得酸疼。
青霜和晚冬心疼的肩,沈雁歸有些想他。
明明昨日才分開,便覺數日不曾相見,想起剛婚時,他去西山日日贈,回來直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從前似乎從未如此,真是應了那句「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再提筆,想要單獨予他一信,可又怕這信中間轉手,兒長人瞧來笑話。
猶豫再三,天邊月,落下兩字。
天將明時,沈雁歸方才安寢,一夜未眠的墨承影,終于等到夫人的來信,他迫不及待打開——
由于管制要求,城中的信件送出,需要謄抄轉送,拿到墨承影手里的,已經不是沈雁歸親筆原件,他一一看完,將所有事吩咐下去,眾人即刻行。
最后那一頁,他單獨留下,信上只兩字——
「月半」
“月半?”
墨承影走出帳篷,看著天邊墜的月,怔怔出神。
上山摘果子的、北上調軍隊的、營地架鍋的……破山盯著各方人馬行之后,跑到王爺邊回話,他隨著王爺抬頭看了月亮,又趁他不注意,瞧了他背在后的信。
“鬼鬼祟祟,不去做事,在這做什麼?”
即便不是卿卿的親筆,墨承影仍小心翼翼將信折好。
“屬下就是想瞧瞧,青霜有沒有讓王妃帶什麼話出來?”破山一雙眼睛仍努力往信件瞟著,“這個丫頭,最是饞。”
奇了怪了,細算起來,他們現在是在荒郊野嶺扎營,青霜在城中,想買什麼不比他們方便?
撒謊也不知道挑個好點的理由。
墨承影睨他一眼回營帳,“有功夫多辦事,在這里廢話!”
“王爺,您莫要小氣嘛,屬下跟青霜心結未解,是不是讓王妃罵我了?”破山兒跟著,出一手指頭,“讓屬下瞧一眼,就瞧一眼,死心!”
墨承影將那張近乎空白的信紙,懟到破山臉上。
“瞧清楚了,有你的青霜嗎?”
“胖?”破山琢磨了半晌,“王妃胖了?”
墨承影嗤笑一聲,角分明帶了得意之,他心好,樂意多說兩句,“月半,是月半。”
“難怪王爺方才在看月亮,可現在也不是月半啊?”破山一時恍然一時迷茫,“王妃會不會寫錯了?”
“你懂什麼?”
墨承影笑意深深,“卿卿這是想我了。”天底下再沒有人比我更懂卿卿。
破山角扯了扯:“王爺而今愈發會往自己臉上金了,這才一夜,王妃哪里就想您了?”
墨承影十分篤定,他家卿卿臉皮薄,曉得信件會經旁人手,不好意思明說,那千言萬語,便全在這兩字之間。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怎麼不是想本王?”
城外進城的信,不必轉謄,他坐到案前,想著卿卿如此思念自己,自己不得要回一封濃意的信。
筆吸飽了墨,準備大干一場。
破山實在懂不了,“王爺,您要是給王妃回信,就幫屬下同青霜解釋一下和江秋影的事兒,屬下昨兒出來,瞧似乎還是不愿搭理我,這事兒還得趁早解釋。”
“你讓本王給你寫信?”墨承影提筆著他。
“屬屬屬屬下不敢。”破山雙手抱拳,低著頭但其心不死,“要不然您大發慈悲,幫屬下捎一句話也。”
“說!”
“捎句清楚的,這胖啊瘦的,青霜那腦子也看不懂,沒的還以為我罵,您就同說,想吃什麼告訴王妃,屬下幫去弄。”
墨承影:“……”
他還提上要求了?
墨承影才不管破山,他洋洋灑灑寫了七八頁,意猶未盡,要不是外頭通傳說溫院使、李醫首他們來了,墨承影高低寫個十頁,不輸于沈雁歸送出來的。
“參見王爺!”
上一次瘟疫發生時,溫院使和李醫首帶著太醫院十三名太醫、攝政王府三名府醫,前來支援,而今便只剩下十人,醫徒也都折半。
見眾人參拜,墨承影大步上前,一手扶起一位,目看到后面。
“諸位乃是社稷功臣,不必多禮,速速請起——破山,賜座!奉茶!”
溫院使已過天命,來時意氣風發,不過短短數日,頭發全白,因知溫川柏之事,眉間憂思,更添幾分憔悴。
墨承影又瞧了眼李醫首,兩鬢斑白、面容消瘦,可知底下各縣的況毫不輕松。
“時間迫,本王便不同諸位虛言,殷縣瘟疫再起,形勢遠比想象的嚴峻,破山。”
破山立刻將沈雁歸送出來的疫況謄抄件,拿給諸位大夫瞧。
“眼下城中有王妃坐鎮,依照王妃的意思,大夫進城救治以自愿為原則,眼下本王已經快馬籌調其他各州縣的大夫增援,來日瘟疫除、黎民安,諸公都是國之功臣,王妃與本王必當重賞!自然,諸公若有不敢、不愿進城,王妃與本王,也絕不強求。”
溫院使作為資歷最深、最年長者,率先站起來。
“‘凡大醫治病,必當無無求,誓愿普救含靈之苦,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護惜命,晝夜、寒暑、、疲勞,一心赴救’,溫某不敢自高,比肩藥王,但溫家世代行醫,懸壺濟生民、仁以為己任,即便無職,此番百姓遭難,亦當義不容辭。”
“醫者,須絕馳騖利名之心,專博施救援之志,微臣并無求賞之心,惟愿行醫救人而已,若此番命喪于此,乃是天意。”李醫首自行軍便隨攝政王,他說得直接,“微臣愿往,生死無悔。”
溫院使和李醫首表態之后,其他眾人也紛紛跟隨。
“只一人。”
溫院使回頭從人群中拉出一個年郎來,“孫家二郎,年方十六,先帝時期六州大疫,他祖父與叔祖父,為救人而亡,此番其父與其兄,皆不幸去世,微臣斗膽,請求王爺,留其在城外,保孫家獨苗。”
“我從小蒙父親叔伯教誨,知人命至重,溫大人好意,可二郎力弱,不敢辱沒家風。”孫二郎年紀雖小,一臉倨傲,他抱拳跪下,“還請王爺允準二郎進城。”
溫院使一番勸阻,孫二郎心志愈發堅定。
李醫首雙手在袖中,坐在一旁,幽幽道:“心是好的,奈何醫不行,著急進去送死,回頭還得勞我救你,浪費。”
這話不中聽,卻十分中用。
孫二郎:“……”實力不允許,無法反駁。
瞧著孫家二郎眼神暗淡,墨承影道:“不止城中需要大夫,城外亦需要,營地駐扎的將士,每日往來,難免有接,若不加防范,那麼城中也會失去保障,所以除了二郎之外,諸位還需商議再留兩位。”
眾人一番商議,決定讓溫院使留下,他畢竟年邁,若是染,只怕生機渺茫,還有一位同孫二郎一樣,也是醫徒。
蒼旻帳,“回王爺,第一批自愿進城的將士,已經集結到位,隨時可以出發。”
支援的軍隊尚未到,城外亦在用人之際,即便大家無懼生死,想要進去,可放者,也不過區區百人。
于數十萬戶百姓的城而言,杯水車薪。
破山進來,“回王爺,一車皮貨、十罐皂角、兩車藥草均已點數準備完畢。”
墨承影朝著諸位大夫疊手淺鞠一躬,諸公跪地回禮。
而后李醫首帶領著八名大夫、及數名醫徒走在最前端,其后四輛推車,再后是百人將士。
眾人走到城門外百步,城樓上的人待送行者退至百步外,城門這才緩緩打開。
主街盡頭,沈雁歸一襲紅等著大家。
眾將士,城門再次關閉,墨承影數百步外,搖搖瞧見萬千玄甲中的一抹獵獵艷,他的妻他的兒,正在戰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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