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行，沒有宋媽媽想象中的費勁。”聶季朗頗意味地又說道，“因為宋媽媽你陪嫁到聶家之后，和那邊的親戚曾經聯系過幾次。雖然那是發生在我出生前的事，但既然是在聶家之，就必然有跡可循。”

沒讓跪，宋紅也沒有坐回去，聞言面朝聶季朗彎下腰低下頭:“二爺當得起這個家。”

“當不當得起，主要還是得看族里叔公們怎麼想。”聶季朗笑一下，“宋媽媽也清楚，我沒得罪過他們。”

“這不怪二爺，即便是當年老爺在世，也數次和當年掌權的那位叔公相看兩厭。”宋紅回憶道，“第一次發生沖突，就是老爺要給婧溪小姐的父親上族譜。”

喬以笙早聽出來，聶季朗在和宋紅打機鋒。

方才引出宋紅的親戚，就已經開始暗示宋紅，他已經知曉聶婧溪的真正出。

而宋紅也非常聰明，現在提及聶老爺子給聶婧溪的父親上族譜，無疑也在告訴聶季朗，關于聶婧溪的真正出，聶老爺子是知的。

不僅聶老爺子知，佩佩同樣知——

“佩佩勸過老爺，上不了族譜就算了。老爺還是希孩子能有個正式的份。”宋紅說，“老爺如何對那個孩子視如己出，我就不必再贅述了，二爺您記事之后，也都看到眼里，老爺以前多疼您當時的大哥。”

從宋紅的一些談吐，喬以笙也相信佩佩以前確實對宋紅非常不錯，否則宋紅不至于能有機會讀書認字。

宋紅本也應該是個有上進心的人，否則即便佩佩給了讀書認字的機會，也不一定珍惜。

而且在讀書認字之外，宋紅長年聶家，若非有意識地耳濡目染，也很難做到如此。

可同時，這些好像都只是裝飾在宋紅外表的東西，宋紅骨子里的一些思想，喬以笙之前不是沒見識過。

所以喬以笙的腦中勾畫出的宋紅，就是個有點撕裂的形象:一面非常地上進，想要通過后天的努力來改變原生家庭給框限的人生軌跡，一面已經不可避免地被原生家庭給予的份留下了深固的烙印，是無論如何通過后天的努力也擺不掉的痕跡。

大概見宋紅挑明了，聶季朗便也挑明了問:“我父母讓你找來的孩子？”

“是的。”宋紅告知，“大爺丟失之后，佩佩很難過，每天過得太苦了。勸再生一個，反而更傷心。”

“其實不難理解，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不是那麼容易走出來的。佩佩當時的原話也是，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便再生一個，那也不是原來的那一個。”

“而且當時孩子是丟失，沒有明確死亡。佩佩心里是有對找回孩子的期盼和的啊……”

“老爺見不得一直以淚洗面，就想了一個辦法。”

“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欺騙我母親，說就是丟失的孩子回來了？”聶季朗猜測。

宋紅點頭:“對……唉……老爺也不是想騙一輩子，就是希能先幫佩佩度過那段難熬的日子。老爺需要我跟他配合。我也沒其他辦法能讓佩佩的況好轉，所以答應老爺，試試他的辦法。”

“外面找的孩子，擔心以后長大了不可控因素比較多，要從邊找。那邊親戚里的一位表姐，恰好和佩佩的生育時間特別接近，而且生的也是個男孩。”

“老爺看過照片之后，覺得滿意。我就去和我小姨商量了。那已經是我表姐生的第四胎了，家里養不起。們都愿意把孩子送給我。”

“我沒告訴們孩子的去向，我只說我要養。我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果后面孩子沒有用了，我當作自己的孩子。我跟來聶家之前就跟佩佩說過，我不嫁人的。”

“后來我母親又是怎麼知道孩子不是原來的那一個？”聶季朗提問。

宋紅又長長地嘆一口氣:“二爺你還沒有過孩子，你也不懂人，尤其一個當了母親的人。雖然孩子很小，正是一天一變的年紀，但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一個母親其實是認得出來的。”

“最初老爺和我也一樣，不懂，看佩佩抱著小孩很高興，我們都以為騙過去了。”

“但孩子送回來的當天晚上，佩佩私底下就問我，孩子是哪里來的。我沒辦法欺瞞佩佩，告訴實。佩佩讓我不要告訴老爺，知道孩子不是原來的那個。”

“老爺和佩佩就這樣相互瞞對方，過了幾年，兩人才相互坦誠。”

“這時候孩子雖然已經沒了最初的作用，但老爺和佩佩對孩子都是有的。尤其是佩佩，把對丟失的孩子的，都傾注在里頭。那幾年也確實是因為這個孩子，佩佩緩過來了，和老爺的也培養得很深厚。”

喬以笙猜測，這應該就是宋紅之前所說的，佩佩后來也上了聶老爺子……？

“所以孩子繼續養在他們邊，給他上族譜，視為親生。他的上也寄托著老爺和佩佩對丟失的那個孩子有一天能找回來的期待。”

“那之后沒多久，佩佩就又懷孕了，第二年，二爺您出生了。”

先不探究宋紅是否還有撒謊或者瞞的分，目前來看，隨著宋紅的話落，老一輩的往事，又得到一塊填補。

聶婧溪和父親的背景由來，可以說是清清楚楚了。

聶季朗對宋紅點點頭:“宋媽媽辛苦了。我這次回去正打算拜訪從前的老叔公，問一問當年我哥上族譜的事。現在看來，我不用跑這一趟了。”

“……”喬以笙默默地學習聶季朗的話。

聶季朗無疑在暗示宋紅，他有途經能驗證的真偽，頂多再費點功夫。

同時，說是不用再去問，實際上聶季朗大概率要求證的吧？畢竟不能聽信宋紅的一面之詞。

聶季朗出口袋里的懷表，看一眼時間，金細邊眼鏡的鏡片后，他仿若能穿人心的眸子轉回到聶婧溪上:“多給了你五分鐘，一共是十分鐘，婧溪，你應該想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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