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笙不吭氣。

的不吭氣似乎勸退了陸闖，陸闖也重新陷沉默。

喬以笙則還有話沒問完:“朱曼莉小孩的父親，是不是你和大炮他們的朋友？”

“他是不是死在那次車禍里？”喬以笙再問，“車禍不是你策劃的，而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你只是順水推舟，假裝你在車禍里重傷。”

在喬以笙以為陸闖又是鋸葫蘆不會給予確認時，陸闖開了口:“老豆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大的，比我們大了將近一。”

“他總說他自己是最沒本事的一個，不如小劉有文化，不如大炮能打架，不如瘦猴子玩電腦，說他什麼都不會，學習能力也差，給他機會他也學不一門手藝。”

“他說他懶，只想游手好閑躺著過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最大的夢想是天上掉餡餅，一夜暴富。”

“因為沒出息，十幾年了他不敢回老家。每次和他的老父親通電話，都是吹牛皮，吹他在外面當大老板，吹他在外面掙大錢。”

“他總是仗著年紀比我們大，以長輩自居，用看小孩的目看我們，在他眼里我的復仇是小孩子玩過家家。最初他說他惜命，不想參與進來，我就沒讓他參與。”

“但每次，他總是會幫忙，大炮需要人手他就去幫大炮，瘦猴子需要人手他就去幫瘦猴子，有事沒事再嘮叨我們幾句。”

“我說我需要一個人假裝我，開我的車招搖，去找朱曼莉，同時確保朱曼莉的安全。老豆自告勇，他說他想圓左手豪車右手的夢，庸俗但快活。”

“他那段時間每次掛在邊的玩笑話都是，死也無憾了。”

“朱曼莉懷孕，是他來告訴我的，他說不好意思，不小心玩過頭了，希不會影響到我的事。但到頭來是我要跟他和朱曼莉借那個孩子。”

“他一直表現得對朱曼莉和孩子無所謂。”

“我們也以為他無所謂。”

“大炮他們收拾他的時，卻看到他把他的存款名目劃分得很清楚:寄回老家的，娶朱曼莉的，養孩子的。”

“……”聽到這，喬以笙多為朱曼莉到高興。

其實那天在病房，朱曼莉口口聲聲和小孩的父親玩玩而已，喬以笙看出朱曼莉撒謊了。

朱曼莉小腹、看小孩的眼神，一點也不像純粹的人對于小孩與生俱來的母，而是帶著對小孩的父親的——喬以笙太懂了。

喬以笙自己剛確認懷孕的時候是懵和煩占據主導緒，可想到它是和陸闖的孩子，的覺就變得奇妙……

陸闖低低的嗓音始終克制，語調無起伏，也沒明顯的，好似只是在和講述一個陌生人的生平:“大炮他們總吐槽老豆喜歡倚老賣老，吐槽老豆大出的那些歲數不作數。”

“其實看似老豆是我們這群人里最渾渾噩噩的，實際上他活得最通。”

這之后長達五分鐘的時間，陸闖不再有聲音，好像是陷他們和老豆曾經的回憶里。

喬以笙聽著被圈圈的呼嚕聲遮蓋之下的他的輕微的呼吸，覺得很抑。

打破了這份抑中的寂靜:“老豆的死，不是意外，是人為的，對不對？”xinkanδんu.com

一瞬間，捕捉到陸闖的呼吸變重了一下，原本規律的節奏亦被打破。

于是答案不明而喻。

喬以笙的心臟也霎時跳一拍，因為想到，既然是人為，說明針對的是車子真正的主人，即陸闖。

有人要讓陸闖死。

所以當時本不算虛驚一場，差點死掉的確實就是陸闖。就像當年父母的意外一樣。喬以笙下意識抓被子。

而由此，喬以笙也更加讀懂了方才的那份抑。

陸闖不僅僅在為死掉的朋友難過，也在愧疚。

自己的朋友替自己死了……換作是，毫無疑問地，也會充滿負罪。

恐怕還會想:如果自己不報仇，如果不讓自己的朋友來幫忙，一切就不會發生，自己才是害死朋友的元兇。

斂回神思時，喬以笙發現自己轉過去了，從背對陸闖，變面朝陸闖。

兩人的視線在黑暗中隔著約莫半截手臂的距離，靜默地對上。

相互之間看不清楚對方的眼神和表。

喬以笙認為，這些話他應該講給mia，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專業的心理醫生，來開導他。

而不是像這樣，嗓音冷靜得毫無溫可言:“你可以及時止損，放棄報仇。”

當然，喬以笙比誰都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

之前都在意沉沒本，陸闖這樣上背負著多人仇恨的人，又如何能輕易地半途而廢。畢竟付出的本已經不僅僅是他個人多年來苦心孤詣的籌謀，他的朋友們為他四奔波的付出，如今更有活生生的人命作為代價。

相信他的心也有過掙扎，就像掙扎過要不要為父母報仇一樣，他甚至比更為掙扎。

但他掙扎的結果，必然是:無法放棄。

朱曼莉不也說了嗎？希陸闖能為孩子的父親報仇。

何況，就車禍這件事而言，充分說明，即便陸闖沒想毀掉陸家，陸家也有人不想放過他。

陸家，就注定了陸闖必須面對漩渦。他不報仇，也必須裝備自保能力，才能平安順遂地活下去。

話出口后，喬以笙聽見陸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并沒有回應。

喬以笙則清楚明了地告訴他:“你報你的仇，但不用再算上我父母的。我父母的仇和你無關了。我自己也不會去報的。”

縱然只是順手而已，縱然算不算上父母的這份，之于陸闖或許沒差，也要說:“我不需要了。”

時間流逝了大概十來秒，陸闖問:“那個孩子呢？”

……他還算上了那個孩子……喬以笙有一瞬間的恍惚，盯著即便晦暗不明也勾勒出鋒利的他的面部線條，緩而淡地說:“小馬的孩子，和你陸闖又有什麼關系——”

字的尾音尚未完全落進空氣里，便被陸闖碾過來的吞沒。

吞沒一下，陸闖稍稍撤離。

喬以笙蹙眉，抬手了自己上他的氣息。

陸闖抓開的手，又一次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