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過半時，單桃就先離開了，答應過初一和周四要陪他們看兩集畫片，瞧著時間差不多就起去找左青瀾。

一群男人見過來，紛紛客氣打招呼。

單桃禮貌的笑，隨後說了來意：“我先回了，還得陪孩子。”

“好，”左青瀾跟聽不懂似的，順勢起，“那下次聊。”

單桃默了默，說的，好像是“我先回了”，而不是“咱們回去吧”。

是這樣吧？

然而眾人已經簇擁過來，有人笑著打趣：“做爸爸這一塊，青瀾雖說比不上小二，但比咱們，還是要負責的多。”

“是啊是啊，上次剪彩酒會，多正式的場合，他西裝口袋上別了個的小娃娃，說是兒夾上去的，不許他拿下來，結果他就真沒拿下來。”

眾人齊聲笑。

左青瀾角抬了下：“我姑娘難得任，不敢不從。”

“啊，就今天上午啊，”又有人說，“青瀾從口袋裏掏電話，居然掉出一顆鵪鶉蛋...”

單桃：“......”

鵪鶉蛋？

一群人哄笑：“哪來的？”

“我兒子挑食，”左青瀾鼻息出一笑，“怕藏自己口袋被媽媽發現，就藏我口袋裏，想著被發現了就賴我上。”

眾人樂不可支。

單桃角了下：“你怎麽不揍他？”

“沒事，”左青瀾腦袋，“過段時間會好的，小二小時候比他調皮。”

他都耐心哄過來了。

從酒會上離開，司機將車子開得很慢，路上積雪未化，被清潔工堆在街道兩邊。

斑駁陸離的影下，單桃腦袋倚在車門邊，影影綽綽的從白皙的臉頰一閃而過。

左青瀾在當爸爸這一塊確實沒得說，他工作雖忙，但孩子的各種慶典和家長會基本都會參加，偶爾休息也會認真陪倆孩子玩。

這樣就好。

他們共同陪伴兩個孩子長大人，讓初一和周四不至於在單親家庭長大。

夠了。

單桃鼻尖發酸，晚上夏書程的一句話忽地鑽了進來。

他說，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你總該為自己活一活。

為單家活，為孩子活，不知道怎麽才算為自己活。

做不到不管單家前途、不管孩子心，隻單純為了追尋“自己”這個概念。

那在看來，等同於自私。

車沉默的異常，左青瀾骨的手指手機，屏幕冷白的映到他寒潭似的眼底，頃刻結了冰。

手機上是他讓人去查的夏書程的信息。

從夏書程出生那一刻，到今天這一刻，所有重要事件，全都被調查了個底查天。

而關於他當年苦追單桃、後來又邀請一同出國深造的事，更是列了個一清二楚。

對方又發來一條：【老板，要理掉嗎？】

左青瀾眸子深邃，有一剎那起了狠意。

在他跟單桃的婚姻關係岌岌可危的時刻，他不想有任何人出現，加速這段關係的滅亡。

沒等他消息發出去，單桃倏地轉瞧他，很輕的聲音說：“我們兩個小雪人帶給孩子玩吧。”

“......”左青瀾怔怔，下意識地開口，“好。”

司機將車靠邊停下，旁邊公園裏的雪潔白幹淨，很適合堆雪人。

臨下車前，左青瀾回了那條信息：【不用，隨他。】

他不怕夏書程。

他跟單桃有兩個孩子，不會舍得不要他們的。

怕耽誤看畫片的時間，單桃的很快，看看自己麵前的，又瞧了眼左青瀾團出來的雪人，忍不住撇：“你雪球滾圓點，醜死了。”

“......”左青瀾鬱鬱的緒舒散兩分，“兒子喜歡有棱角的腦袋。”

單桃無語萬分：“還是我兒的審在線。”

“沒什麽不好，”左青瀾好笑，“兒太規矩了些。”

他倒是希初一能任些，像蠻姐兒一樣作天作地。

太乖了，總會招人心疼。

單桃抱起雪人起：“兒子還是很像你的。”

不能說乖，隻是屬於很沉穩的那種。

左青瀾抱起另一個雪人，陪在側，聞言笑了：“其實更像你。”

上了車，將兩個雪人放進車載冰箱，重新往世紀大廈走的半途，借著路燈明明暗暗的，左青瀾從西裝口袋裏掏出個東西出來。

他將手舉到單桃麵前，隨即鬆開，一個水晶做的雪人吊墜倏忽間墜在半空。

“給你的。”

左青瀾低聲。

雪人晶瑩剔，惟妙惟肖，幾點灼白的細碎閃著。

若放在平時，為了維持和平，單桃會不聲接下。

可今天不想要。

不想要他任何東西。

“不用了，”單桃目移向窗外，“我不喜歡雪人。”

“......”左青瀾眸晦暗，“那我幫你訂其它款。”

單桃：“不用，我什麽都不喜歡。”

左青瀾線僵直。

下一刻，他摁下車窗，沒有一猶豫的將水晶雪人扔出窗外。

雪人自很重，頃刻消失在雪坑。

單桃不搭理他的偶然任，手心托腮，兀自思索工作上的事。

然而不過幾秒，左青瀾咬住牙：“停車。”

司機驚訝，緩緩將車靠邊停下。

門被推開時，冷風嗖嗖往車灌，單桃扭過腦袋，無語地問：“你幹嘛？”

這次到左青瀾不搭理了，他邁著長下車，朝後走了幾米，走到方才雪人掉落的地方停下。

高大的男人彎下腰，西裝外套垂進髒汙的雪水，他手指在雪坑裏刨了幾把。

單桃跟司機站在他後，寒冷刺骨的方寸之地，兩人靜默無言。

水晶雪人並不難找，左青瀾找到後，將雪人在外套上蹭了蹭，漆黑的眸子裏落了幾點，炫耀的眼神朝向：“找到了。”

“......”單桃從未見過他這種模樣，心頭五味雜陳，“你明天再給我。”

左青瀾：“嗯？”

“讓我緩緩，”單桃眼圈發燙，“我會調整好的。”

這種排斥的心態，連跟他共一個空間都覺得艱難。

更何況要他的東西。

可又不得不將這種日子過下去。

需要時間調整。

調整到麻木的樣子。

左青瀾心尖被勒住似的，他低下眼，安靜地瞧著。

須臾後，他眼尾發紅，啞著聲：“髒的是我，不是它。”

這個雪人，很幹淨的。

-

到家後，左青瀾低低道：“笑一笑，別讓孩子以為我們吵架了，嗯？”

單桃角勉強彎了下。

左青瀾眼中難掩痛，他溫地臉，把門推開：“寶貝們，爸爸媽媽回來了。”

兩個孩子已經洗完了澡，聞言歡呼著衝到玄關。

待看見兩人帶回來的雪人時，尖聲險些將樓頂掀翻。

單桃又氣又想笑：“別，再吵著鄰居。”

“我想把它放到冰箱，”初一抱著雪人蹬蹬蹬往廚房跑，“把它存到下年下雪。”

單桃：“林姐打你啊，把冰箱占了。”

“沒事，讓玩，”左青瀾縱容道，“再買個新的冰箱給林姐。”

單桃：“......”

等周四也將雪人放到冰箱後，單桃忍不住：“小二原本很乖的吧，是不是被你這樣一步步溺出來的？”

“......”左青瀾眉心跳了跳，“這溺？”

單桃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左青瀾不讚同：“溺理應是犯錯時依然包庇他...”

他這種不算。

單桃氣笑了：“小二犯錯時你管了？”

“......”左青瀾語塞幾秒，憋了句，“他基本不會犯錯。”

單桃一口老直接被嗆了出來。

這個弟控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著五彩繽紛的臉，左青瀾覺得哄老婆比較重要，他改口：“他基因不大行，你看咱們孩子也是用這種方法教育，長的就比他聽話。”

單桃：“......”

不是說，很想拿手機錄下來發給左殿聽聽，看他會不會來踹翻他哥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