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人不多，還算安靜。

黑虎問：“怎麽這麽多年沒回來？”

“有點忙。”薄暖不願意多說，笑了笑，幾個字隨意帶過去。

黑虎看了一眼，連忙轉過頭歎：“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都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左殿不知道會從哪個角落跑過來揍我一頓。”

薄暖沒忍住，笑出聲來。

當初那個年留下的影啊。

“對了，想問什麽的？”黑虎問。

薄暖低眸，看著吧臺上的橙：“黑虎哥，當初，左殿跟你談了什麽，我姐的照相館才開下去的？”

黑虎詫異地看著：“你不知道啊？”

“嗯。”

黑虎笑了：“你知道他爸是誰不？”

薄暖搖搖頭。

從來不了解他，他們兩人在一起時，也從不聊各自的家庭。

黑虎說：“寧市最大的昊天集團，世界五百強那個，他們家的。”

這個知道。

這麽有名的集團，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薄暖笑了下：“這樣啊。”

黑虎：“他是威利啊，給了我一大筆錢，然後告訴我，不聽話就弄死我，那可是昊天集團，能把整個百穀鎮夷為平地的家族啊。”

薄暖彎著笑。

是他的風格。

可是，他憑什麽要背負起的責任。

有什麽資格，讓他來幫忙解決們家的事。

當時還是年紀太小了，不懂得，這個世界上，別人無緣無故的，憑什麽要對你好。

黑虎歪頭打量：“你們兩個沒走到一起，也是讓我大開眼界。”

畢竟當時左殿的樣子，分明就是陷進去了。

以那個年的心，怎麽會輕易放手。

過了會，黑虎仿佛自己想通了，擺了擺手：“年時的喜歡做不得數的，就他這種家庭，也未必適合你。”

薄暖眼睛彎了彎。

人生，真是一個回啊。

風水流轉，且看上天饒過誰。

-

從酒吧裏出來，薄暖慢騰騰往前走，青石板路盡頭，就是左殿外婆的家了。

他外婆已經去世快四年了。

老房子沒人住，破敗得很。

屋前長滿了高高的雜草，夏日裏，蚊蟲飛來飛去。

那口老井也被荒草覆蓋，約約能看見麻繩的影子。

薄暖吸了吸鼻子，不敢再上前。

轉想走，門卻從裏麵打開。

已經晚上九點，木門的聲音格外淒厲。

薄暖嚇了一哆嗦，拔就走。

左殿單手兜，瞇著眼看，冷冷喊：“幹嘛呢。”

薄暖停下腳步，僵地回頭。

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五年前，那個年從門，喊回來的樣子。

冷汗從額上落，手拂了下：“嚇死了。”

以為是鬼。

左殿冷笑了下：“有這麽帥的鬼？”

“......”薄暖無語，“你怎麽在這裏？”

左殿雙手兜來到麵前：“外婆托夢了，來給燒點紙錢。”

“哦。”薄暖低頭，隨意扯了下擺，“那你燒吧，我走了。”

左殿被氣笑了，手扯住服拉回來：“大晚上的，燒紙請外婆回來看你啊？”

“你不要說這麽嚇人的話好不好？”還要回家呢。

左殿冷哼一聲，夜風吹過，他鼻子了，聲音含了兩分危險：“喝酒了？”

狗鼻子嗎？

“這膽子不是大的嗎？”左殿一句接一句地罵。

“手機不開機，當擺設呢？”

“服還讓別人給我送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始終棄呢。”

“跑的還快，不如打斷好了。”

“氣還大，我都沒生氣跑掉呢。”

薄暖悶著頭不說話，等他發泄夠了，就會放走了。

要是還，還不知道得被罵到什麽時候。

左殿怪氣地罵了會，見麵前的姑娘始終低頭不說話，他心底的惱意一點都沒消，反而越來越重。

旁邊雜草的味道傳來，他稍稍停了下。

“給你一個狡辯的機會。”他冷冷道。

薄暖頓了會，沒忍住，著肩膀笑了起來。

夜濃厚，左殿心中突然升起無奈。

他用力掐了下的臉頰：“再笑給你扔井裏信嗎？”

薄暖吃痛，拍開他的手，捂著臉後退。

左殿抿了下，夜中，眼睛格外明亮。

他又開始心，出手，輕地了下被他掐紅的地方：“我都沒用勁。”

“我，我回去了。”男人作溫，指腹有些糙，卻有些燙人，薄暖突然有點慌。

左殿收回手，垂眼看，狀似隨意地問：“打算待幾天啊？”

薄暖不想告訴他：“沒定好。”

左殿勾著角笑了：“哦。”

他笑的古怪，薄暖狐疑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走？”

左殿瞇著眼，冷哼一聲，照樣回答：“沒定好。”

“......”薄暖後退了兩步，“我走了。”

左殿擺擺手打算放過，隨後又補了句：“明天過來陪我給外婆燒紙。”

薄暖頓住。

為什麽要陪？

燒紙祭拜這事，都是家人做的吧。

左殿好像看出在想什麽，臉拉下去，聲音也有些怒：“你浪費了那麽多井水，不怕來找你？”

“我陪！”薄暖被嚇得一激靈，了一聲轉就跑。

媽的。

大半夜的。

看著一溜煙地跑走，左殿站原地沒。

好半晌才低聲笑出來。

-

薄暖回到家，洗了澡，躺床上的時候才打開手機。

居然沒有譚水的信息。

發了條過去：“水水，還沒收工？”

過了好一會，譚水也沒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忙沒看到。

又過了會，俞琴的電話打了過來。

許久，沒有接到過媽媽的電話了。

電話一接通，俞琴憤怒的聲音就傳過來：“你為什麽要去百穀鎮？”

“媽，這是我家。”薄暖低了聲音。

俞琴：“不是你親！”

“但是養大了爸爸。”薄暖聲音很輕。

“我一輩子都毀在你爸爸手上了！！”俞琴開始尖。

薄暖突然覺得好累。

俞琴還在那邊怒罵著，指責著的不孝，痛哭流涕地訴說著過往的委屈。

十幾分鍾過去了，聲音終於小了點。

俞琴說：“我托人幫你拿了個試戲的機會。”

“我不去。”薄暖眼神涼下去，就知道俞琴不會無緣無故地打電話。

“薄暖，你要死你媽嗎？”

薄暖眼圈一紅：“媽，你要死我嗎，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過我了？”

俞琴又開始尖。

薄暖任罵著。

直到電話自掛斷。

忍不住用被子蒙住頭，躺了下去。

何曾自由過。

連反抗，都那麽脆弱。

一擊就碎。

-

第二天，一覺睡到了十點。

一整晚的夢。

夢到了許多。

許是昨天見了黑虎，夢裏都是左殿揍黑虎的樣子。

彼時年衝又暴躁，見到黑虎纏著，二話不說，卷著風就踹過來。

明明彈吉他的時候，是那麽溫。

明明談照相館的事時，都沒手。

接著，就是爸爸媽媽整日裏吵架，抱著薄煦鑽進櫃裏，不敢出來。

媽媽在罵爸爸，罵和薄煦。

聲音尖利又刺耳。

在這樣窒息的環境裏長大，真的很怕別人衝大聲說話。

可是，左殿也很兇。

但好像都不怎麽怕他。

薄文在外麵敲了敲門：“暖暖醒了沒？”

薄暖回過神：“醒了姐。”

“早飯放桌上了，快起來吃啊，我去影樓了。”薄文說。

“好，你去吧。”

大伯和大伯母也出去了，隻有坐在桌前等著。

薄暖換了方便的服，洗漱完跑過去：“。”

李慧芬把粥和小菜推過來：“快吃吧，這早飯吃的太晚了。”

“嗯，都習慣了。”薄暖笑，“在外麵都沒點的。”

李慧芬歎了口氣：“昨晚上，是不是你媽打電話來罵你了？”

薄暖頓了下：“沒有。”

“不用瞞啦。”李慧芬說。

“您別管這些。”薄暖喝了口粥。

李慧芬眼睛有點潤：“苦了你和煦煦了。”

“別說這些，”薄暖放下筷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