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有點意識，聽見們在說話，道了一聲謝，但實在太累了，只能掙扎著坐起來，頭昏腦漲地等結果。

方晟走過來，當著的面和樓上的病房里的人通話，最后告訴：“薇姐，三哥說了，不見。”

阮薇不意外，已經無所謂了，拉著那件服裹住自己，靠在椅子上直接躺下。

天剛亮的時候，醫院門口又有靜。

這一次來的人風風火火，進了醫院就四喊人，阮薇一下就醒過來，一看才發現是夏瀟。

那兩個護士也按制度過來問是誰，夏瀟明顯剛剛收到消息就趕過來了，臉上還帶著來不及卸的妝，摘了墨鏡就說：“我是他朋友。”

護士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看著阮薇心里不忍，們幾個人班，早就私下猜測出無數版本，但無一例外，都想著阮薇是和里邊那一位有故事，沒想到這次又來一個人。

這一句話說得們都看向阮薇，夏瀟這才意識到這里還有別人。

轉過，剛好看見阮薇頭發凌，整個人了無生氣，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似乎本沒人讓進去。

夏瀟把長長的頭發綁起來了，今天穿了一件致的小黑，剛從片場過來，整個人鮮靚麗，只看了阮薇兩眼就心知肚明地笑了，怎麼看，都比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強太多。

人活著無非爭一口氣，所以夏瀟站在原地也不，仿佛本沒有見過阮薇，一臉好奇地問護士：“這位是？”

這出戲演得恰到好，不過三個字，誰名正言順，誰又境尷尬，外人全都明白了。

大家不知道怎麼回答，于是只好一起看向旁邊的阮薇。

阮薇坐起來想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份。

與葉靖軒，兄妹朋友都不是，不用提人……實在連一個人都不算。

阮薇不再說話，那兩個護士已經認出來夏瀟就是那個最近越來越有名的模特，兩人竊竊私語，態度客氣地打電話去問能不能放行。

阮薇想著反正誰也進不去，一會兒夏瀟被攔下肯定不甘心，估計還要來找的麻煩，現在本沒心力和夏瀟爭。

腦子里糟糟地想著怎麼能避開，遠方晟已經帶人走過來了。

他直接來請夏瀟上樓，包括手下在，全都擁著夏瀟往里走，一眼都沒再看阮薇。

好像那椅子上執著等了一天一夜的人，從頭至尾只是一個可笑的局外人。

阮薇真的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追過去開口喊：“方晟！”

夏瀟先回頭，依舊帶著笑，如今葉靖軒住院，可他愿意見都不見阮薇，自然眼角眉梢都得意，恰到好不出聲。

方晟依舊恭敬，還像過去在老宅對著他的主人說話一樣，連口氣都沒變，他和阮薇說：“三哥親自吩咐的，請夏瀟上去。”

醫院走廊盡頭剛好有安全出口的標志，一片熒熒綠的。

阮薇眼前發暈，一語不發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除了等，什麼也做不了。

不斷安自己，葉靖軒還能說話見人，不管他得了什麼病，總不至于太糟糕。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阮薇不吃不喝坐到渾僵，到最后盯著自己上那片疤，看東西都開始有了重影，扶著椅子站起來，突然撲到咨詢臺前，兩個護士嚇得過來扶，阮薇搖頭，拉住們低聲說：“你們能聯系到樓上的人吧？幫我帶句話，就說……讓我看三哥一眼，就一眼，只要他沒事我就走……”

護士小姐左右為難，拿起電話又不敢打，兩個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兒還是不行，過來勸阮薇。再也忍不下去，趴在臺子上捂住臉，們過去倒水給喝，陪坐在一旁。

樓上突然有人下來，阮薇站起來，卻發現又是夏瀟。

護士小姐不知道們的關系，眼看氣氛尷尬，全退到一邊裝聾作啞。

夏瀟走得優雅，憑空一條路也能踩出明星架子，直直地站在阮薇面前。

冷白的打得阮薇渾發冷，為了葉靖軒早就沒有那點可憐的臉面了，直接問：“你見到他了是不是？他怎麼樣了？”

夏瀟上下打量，仿佛一點不著急，笑的：“你應該繼續裝可憐啊……怎麼，好了？”

“我問你，他怎麼樣了！”

夏瀟反而笑得更加諷刺，抱著胳膊退后一步，和劃清界限說：“三哥沒事，只是不想見你。”

阮薇盯著的臉，夏瀟確實漂亮，尤其還年輕，就算在這里心端著勁兒，依舊明艷照人。

就算夏瀟只是寵，那也是只得寵的貓，如同園子里每一季都開那麼多花，總有寵兒，總有陪襯。

偏偏夏瀟漫不經心地又補了一句：“阮薇，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德行……他現在有我。”

阮薇從未真的要和夏瀟比，可連續兩天卑微地等在醫院里，失魂落魄從早到晚，如今看著面前的人，什麼都明白了。

總說人不如舊，可惜舊人千般萬般好，實屬回憶。

夏瀟比年輕，比漂亮，比聽話，甚至夏瀟可以一輩子安心跟著葉靖軒，他要做什麼，夏瀟都能全心全意陪伴他。

而呢？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斷給他惹麻煩……他們談不起未來。

何況阮薇第一次聽見夏瀟說話的時候就知道，這回事，說得驚天地，到最后和櫥窗里的服沒什麼區別，那麼多人適合，沒有獨一無二。

阮薇盯著怔怔地出神，夏瀟有點不耐煩了，環著胳膊一步一步向前走，得阮薇退后，退無可退最后撞在玻璃門上。

阮薇心如麻，本沒有力和爭，只說：“讓我上樓看他一眼，你想怎麼樣都行。”

夏瀟笑出聲來，踩著極高的高跟鞋，居高臨下看著搖頭，嘲笑的不識時務：“阮薇，三哥不會見你了……以后不要再來。”說完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又盯著阮薇說，“以前那些事都過去了，他不和你計較是顧念分……我來就是告訴你，請你以后也積點德，別再拿過去的事要挾他。”

阮薇覺得這話里別有深意，忽然抬頭看，夏瀟突然俯近的耳邊說了幾個字，口氣輕，但是意味深長，眼角眉梢還有三分怯。

世事遠比戲里演得還彩，果真如歌里唱的“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的都有恃無恐”。

阮薇腦子里瞬間了，反應不過來，渾僵，冰涼涼靠在玻璃上，看著，這樣的心……都是人，怎麼能不懂。

從頭至尾，夏瀟只說了幾句話，卻尖利地捅在阮薇心里，比當時給的那一耳還要狠。

阮薇在這里等葉靖軒，等到近乎虛，卻等回這樣的結果。

遠還有人，方晟就等在樓梯上，并沒陪夏瀟一起過來，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麼，只是最后，他看見阮薇慌得從地上爬起來，連外套都拿不住，隨它掉在地上，轉頭就向外跑。

阮薇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夏瀟告訴的這件事是從未想過，甚至……甚至完全無法面對的事實。

阮薇越走越快，都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只是本能地不敢回頭，直接打車就往家趕。

直到出租車開進小區，司機問是哪一棟樓，阮薇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車窗外指路，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回來的。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夏瀟說的那句話，反反復復。

司機再次提醒到了，阮薇這才發現自己上本沒帶錢，慌地讓車停在家門口，先回去拿錢付了車費，最后一切都應付完了，阮薇站在馬路邊出神，看著眼前蔓延而開的車道，一個人站了很久。

小區里的綠化很好，一層的院子外也種了茂的灌木。

想起過去南省的街，那幾年纏綿的日子，路過多風景都不是一個人。葉靖軒從不會伏低做小，只對著，從年青蔥到生死相依，每一句話都如誓言，沒齒難忘。

那時候阮薇走不遠，總是站在街的盡頭，帶著爾一起等他回家。如今想一想，原來都是前生的心魔。

一模一樣的夏日，一模一樣熱得讓人頭腦發暈的太，只有如墜冰窟。

阮薇沿著那些樹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在醫院等了那麼久……想著葉靖軒脾氣沖，他是死活不愿服的人，所以他病了一定不想讓知道，不過沒關系，可以等，他從小就拗不過的。

多想告訴葉靖軒，的沒事了。

可是他在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一面都不肯見。

后的單元門開了，嚴瑞聽見家里有聲音，下樓找出來，他看見阮薇站在街邊出神，回去。

他好像只是在等回家，穿著舒服的家居服，手上拿了一本上次別人送來的原文書，他喊：“阮薇，先進去，外邊曬。”

回走過去，嚴瑞在前邊給開門，一路愣愣地跟著他。直到兩人回到家，嚴瑞回關門，順勢低聲問：“怎麼了？葉靖軒怎麼樣？”

他話沒說完，阮薇忽然揪住他袖口的服，越發用力，哽咽了很久，最后著氣說：“嚴瑞，別問我……什麼都別說，讓我……”

幾乎沒有說完，低下頭后背靠在門上，揪著他的服就哭出聲。

嚴瑞手抱住，哭得渾發抖，彎下腰整個人抵在他懷里幾乎不過氣，偏偏聲嘶力竭的時候還試圖解釋什麼：“是我不能嫁給他……是我騙他，是我害了他……可是他和別人在一起，我真的不了……”

心里難，就像那年芳苑之后，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海邊，逆著水往里走，越走越深，冷得牙齒發抖，除了一片腥咸的海水，什麼也看不見，忽然想起葉靖軒被擊中之前最后的作。

那麼危險的時候，人只剩下本能，可他還是下意識抱，護住的頭。

所以阮薇站在茫茫海水中，終究沒有死。

生命在壯闊的大自然面前脆弱到不堪一擊，早就把眼淚哭干了，一步也邁不出去。

想葉靖軒對這麼好，哪怕到最后的時候他都想讓活下去，的命是他換來的，沒資格尋死。

阮薇以為那一年是這輩子最絕的時候，再不會有什麼事能讓挖心蝕骨地疼。

可是今天……忍了一路，渾渾噩噩跑回來，再也偽裝不下去。

夏瀟的存在每時每刻都在提醒阮薇，才是可以無所顧忌留在他邊的人，日后和他結婚生子，從此就是一家人。

阮薇哭得暢快淋漓，哭到最后坐在地上抱住膝蓋，渾都疼，一團不想，嚴瑞一直陪著，一語不發。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閑事，沒有那麼多的，也沒有那麼多的恨，人連生死都經過，就什麼都能放下。

阮薇終于明白，也該放下了。

最后阮薇哭累了，靠在墻上出神。

嚴瑞倒水來給，還是那個素白的郁金香杯子。阮薇手接過去，一口氣喝干凈，最后看到那行英文字。

除了驚濤駭浪，還有一種，靜水流深。

嚴瑞扶去沙發上坐著，他知道沒吃飯，再做已經來不及，于是他去打電話外賣。

阮薇捧著那朵郁金香的杯子站起來，靜靜看著嚴瑞說：“我們離開沐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