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觀尋了一個巷子,給了一個婆婆一兩銀子,暫住在大嬸家。
熬好藥之後,裴鄰音這才悠悠轉醒,看著上暖和的被子,喜極而泣。
“哥哥,我們有被子了?”
裴觀忍著間的腥甜,淡淡點頭。
“對,以後我們都不用挨凍了。”
裴鄰音咧開笑了起來,在燭火的映襯下,格外耀眼。
“哥哥討到銀錢了?”
“嗯,遇到一個好心的小姐,給了我們許多銀子。”
裴鄰音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等鄰音好了,鄰音一定要找到那位小姐,當麵磕頭叩謝。”
“好。”
裴觀聲音沙啞,可高興的裴鄰音毫未察覺,四下打量。
“鄰音吃飯,等會藥涼了。”
裴觀一點一點喂給裴鄰音,小心翼翼。
裴鄰音嚨生疼,可是沒有說,好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白米飯了。
裴觀看出了裴鄰音的痛苦,隻是往碗中倒了一些湯水。
“大夫說,多喝些湯水,有助於你的病。”
“好。”
喂完飯,湯藥也涼得差不多了。
許是吃飽了有力氣,裴鄰音自己捧起湯藥,皺著眉一口悶了。
直到見底,才將碗放下,雙眉皺。
“好苦。”
裴觀從懷中出一包餞,從裏頭數出五個遞給裴鄰音。
“吃了這個就不苦了。”
裴鄰音看著手心的餞,不爭氣的咽口水。
舍不得一口一顆,一小顆餞足足吃了五六口。
裴觀看在眼裏,心裏如刀割一般,又數了五顆遞過去。
“晚上吃太多甜的不好,吃完這五顆就睡覺好不好?”
裴鄰音乖巧點頭,眼睛彎一個月牙形狀。
一刻鍾後,裴觀端著空碗起,擺卻被一雙小手拽住。
“哥哥,睡醒還有大米飯吃嗎?”
裴觀轉,出一個寬的笑。
“哥哥何時騙過鄰音。”
裴鄰音想了一下,沒有反駁,笑著翻了個,很快睡去。
裴觀每日都會出去給裴鄰音帶一點孩子喜歡吃的點心,可裴鄰音的卻越來越虛弱。
第五日的時候,裴鄰音已經下不來床了,有氣無力的睜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疊的點心。
“哥哥,鄰音今日怎麽起不來了,鄰音想吃點心。”
裴觀心中苦楚,艱難扯出一抹笑。
“天太冷了,許多小孩都起不來,你想吃,哥哥喂你。”
“好。”
第七日,裴鄰音大部分時間都睡著,已經咽不下飯食。
第九日的時候,裴觀端著一碗湯藥,站在床前,不管怎麽,裴鄰音都沒能再次睜眼。
悲痛的哭聲吸引了婆婆的注意。
婆婆嫌棄裴鄰音死在家中破壞家風水,非要裴觀再給三兩銀子才肯將裴鄰音的還給裴觀。
裴觀紅著眼睛,咬著,一言不發。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當時我好心以為你妹妹隻是虛弱。
可誰想到福薄死在我院裏頭,我才要你三兩銀子,換做別人,沒個十兩銀子你都不能走。”
裴觀雙目圓瞪,能清晰看到婆子的口水。
婆婆罵久了,見著裴觀依舊不說話,也沒了耐心。
“你給不給?不給我立馬讓人將你妹妹拖出去燒了,晦氣死了。”
婆婆作勢就要朝著裴鄰音去。
裴觀出雙手攔在婆婆的麵前,聲音幹。
“我給,我給。”
婆婆這才停下,也就說說,才不去那晦氣的玩意呢。
“拿來。”
婆婆開手攤在裴觀的麵前。
裴觀了藏在袖中的簪子,冷眼看著婆婆。
“我等會給你,不過你得保證不許鄰音。”
婆婆悻悻收回手。
“好,今晚我要是拿不到錢,別怪我心狠。”
婆婆扭著胖的腰肢離開了兄妹倆的屋子,走到門口,還晦氣的呸了一口。
裴觀給裴鄰音蓋上被子,強忍著悲傷跑了出去。
裴觀一路淚水,一路跑,終於在一個當鋪門口停了下來。
猶豫再三,還是拿出那支得發亮的簪子遞了出去。
“我要當這個簪子。”
店小二的看見裴觀,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來的吧。”
裴觀搖頭。
“不是。”
“瞧你這窮酸樣,你家怎麽會有這種品相的簪子。”
裴觀瞪著小二,一把將簪子搶了回來,二話不說跑到另一家當鋪。
年老的掌櫃看到裴觀站在門口,探出頭來詢問。
“你要當東西?”
裴觀攤開雙手,忐忑開口。
“這是我娘親的簪子,我要當這個。”
掌櫃看看裴觀,又看看簪子,沒說別的,隻估了個價格。
“二十兩。”
裴觀眉頭微皺。
“能不能再多點?”
“我給的是實價,你可以多問幾家。”
裴觀想起剛剛那小二的態度,又想起裴鄰音,終究沒有邁步。
定定看著閃著銀的簪子,仔細挲簪子的紋路,想用力記住簪子的每一個細節。
以後有錢,一定會贖回來的。
“當不當?”
掌櫃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不耐煩,隻是平常的詢問。
“當。”
裴觀咬牙,閉著眼睛將簪子遞了出去。
掌櫃的將簪子收下,數出二十兩放到裴觀的手中。
裴觀握手中的銀錢,最後看了一眼簪子,調轉方向跑了回去。
一到家,裴觀將三兩銀子放在桌子上。
數出五兩放進袖中,餘下的藏好,殊不知這一幕被婆婆的兒子盡收眼底。
裴觀走到床前,慢慢背起沒有任何的裴鄰音,一步一步往外走。
“鄰音,哥哥帶你走。”
不知走了多久,裴觀尋了一棺材鋪,給了五兩銀子。
直到最後一捧泥落下,裴觀再也忍不住,再次痛苦的嗚咽出聲。
妹妹走了,這世上隻剩下他自己,哪裏都沒有家。
淚連線,在地上滴出一個漩渦,凹進去,難以複原,如同此時的裴觀。
“鄰音,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哥哥有空會過來尋你,等哥哥活不下去了,哥哥就來陪你。”
說完,裴觀巍巍起,他要去尋那個仙子般的小姐,將剩下的錢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