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是個好地方。
玉南弦與蘇江綰那些年也并不是只做了謀逆之事的,或許是出于聯絡的緣故,或許只是為了安玉南弦,那些年他們也曾經去過不地方。
南山便是其中之一。
蘇江綰曾說君王封禪前往泰山,那求取姻緣便是要到南山。
不過南山并非是多麼有名的山,只是春明城附近的一座小山包,很是普通,本無法和泰山相提并論。
但是因為蘇江綰的話,那南山卻是已經不同了。
“你想要什麼?”蕭以澤輕聲一問。
“能否將我與蘇江綰一同葬在南山?”
南弦法師腦中閃過這些畫面,出聲苦苦哀求著。
蕭以澤冷眼看著,問:“你不恨我?”
為何要哀求自己的仇人?
若是南弦法師所言為真,那麼蕭以澤便是曾經殺了他的蘇江綰,這般時候又為何要求他辦事?
不過,這件事好像只能是找他了,否則其他人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盡管蘇江綰死了,可是置權也還是在他這里的,畢竟蘇明武已經是離開了。
南弦法師卻不是曾經的玉南弦了,幽幽一笑,反問道:“那你不恨我嗎?”
殺妻?
說實在的,都干過。
誰不恨啊,蕭以澤是恨的,南弦法師卻是不敢的,或者說是不好意思的。
畢竟蘇青綰是無辜的,而蘇江綰……
一言難盡!
蕭以澤沉默著,最終嘆息一聲,開口道:“好,答應你了。”
說罷,蕭以澤轉離去,蘇青綰自是打算忙跟上,南弦法師卻是出聲制止住了。
“皇后娘娘。”
他這樣。
“對不起了。”
“沒事。”蘇青綰擺擺手,眉一挑,卻是怪氣的說了句,“死者為大。”
這是……在諷刺他快死了?蘇江綰也是逝去了?
南弦法師苦一笑,卻是流出幾分釋懷的微笑。
是了,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了,他們本就不值得惋惜,唾棄才是最好的結果。
若是蘇青綰選擇原諒他,那他的一顆心更是難以承了。
玉南弦站在南弦法師的床邊,皺著眉看著他:“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不懂。
“不知道我是在想什麼才好,你如今沒做什麼錯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錯的是我,滅亡的也應該是我。”
南弦法師嘆息一聲,玉南弦卻是看向了廂房外。
那里,蘇青綰與蕭以澤正站著,蘇青綰的臉也是頗為的難看,正在焦急的解釋著什麼。
“你……沒事吧?”
蘇青綰的臉上涌現出頗多憂慮之,害怕蕭以澤承不了這般打擊。
玉南弦在知道某個時空的自己做了那般事的時候都是惆悵了一陣,更何況是敏的蕭以澤了。
蘇青綰知道蕭以澤的子,恐怕是接不了的。
“沒事。”
看得出來此時的蕭以澤心境很是,可還是在輕聲安著蘇江綰。
“我只是一時間有些接不了,于是過一陣便是好了。”
蕭以澤眼眶通紅,整個人無意識的躲避著蘇青綰的眼神,輕輕抿,似是不想再說話了。
蘇青綰見狀也是悶聲別過頭去,輕輕拉住了蕭以澤的袖口,也是不說話了。
現如今還是讓蕭以澤冷靜片刻后才好,否則思路理不清,蘇青綰說太多也是沒有什麼用。
“沒事,我陪著你呢,過段時間便是好了。”
“嗯。”蘇青綰悶聲答應著。
*
三日后,南山。
蘇江綰與南弦法師墓了,只不過并未合而眠。
“為什麼不將他們安葬在一起?”
玉南弦站在前方如此問著一旁的蘇青綰,蕭以澤倒是并未過來。
“怎麼?”蘇青綰的臉并無太大的反應,“你還想怪我冷無?”
蘇青綰顯然對玉南弦沒什麼好脾氣,玉南弦自然是覺得有些委屈,聲音也是和了幾分:
“并非是如此,只是頗為好奇。”
他知道蘇青綰為什麼厭惡他,卻是沒辦法說什麼,在蘇青綰的眼中無論過去和未來,他玉南弦都已經是和那令人厭惡的死亡聯系在了一起。
“南弦法師愿意合葬,有人問過蘇江綰愿意嗎?”
蘇青綰瞥向玉南弦。
“肚子里面如今可是懷著別人的孩子,南弦法師被當時的蘇江綰坑了那副樣子,仍舊是不止。更何況是蘇江綰了,你怎麼知道會不會此時仍舊覺得太史蘭蓀同兩相悅,只是一時犯錯呢?”
蘇青綰連問數句,玉南弦也是沉默了。
“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是他總是自覺的站在了南弦法師的角度上思考問題,卻是不住忽略了蘇江綰的想法。
蘇江綰或許本就是沒有這個意思,或許倒是南弦法師一廂愿了。
“如今算是不錯了,距離也并未有多遠。”
蘇青綰還是象征的安了幾句,不過顯然是沒有什麼用的。
“對了。”
玉南弦忽然是看向了蘇青綰,表認真,倒是讓蘇青綰吃了一驚,倒是很久沒有看到玉南弦的這般眼神了。
“怎麼了?”
“趁陛下沒來,和你說句話。”玉南弦忽然是溫和一笑,“我是喜歡你的。”
蘇青綰不由自主的臉一紅,將眼神挪向別。
“無論未來的我是怎樣的,可在沒經歷過什麼事的我眼里,我是喜歡你的,只是沒那麼喜歡了……”
“他形了執念,我卻是沒了執念。”
玉南弦微微一笑,看起來似乎是真的淡然了起來。
蘇青綰輕笑一聲,也是沒有將腦袋挪回來,目看著南山周邊的風景,一時間不由得多留了一些。
不知道別人有沒有走過什麼名山大川,總之是沒有的,整個人從某種角度來說都是被困在了春明城,終沒有逃半步,即便是一切重來,有些事也是沒有什麼變化。
依舊是困在了深宮之中,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若是讓出去闖或許也是不愿意的。
看著眼前的蔥郁山林,看著秋逐漸渡過南山,蘇青綰心中也是涌過些許蕭瑟之,不過這些也僅僅只是數,更多的是蘇青綰對于眼前這般景象的慨和喜悅。
覺得在這般環境中,即便是多吸幾口新鮮的空氣也是會令人覺得舒服許多的。
蘇青綰正這般想著,遠田野中忽然是卷來一個颶風般的影。
他騎著一匹駿馬,英姿颯爽,穿鎧甲,轉眼間便是落到了蘇青綰的面前。
“皇后娘娘,我回來了。”
他穿鎧甲,皮黝黑,笑容卻是那般燦爛,令人如同見了七月的,明照人的令人難以置信,周上下卻是漾著一難言的溫暖。
陳斌雨怎麼會在這里?
蘇青綰一陣驚喜,隨即便是輕聲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北疆戰事已經平定了,現如今已經恢復到了之前那般安靜的局勢之中。蘇將軍也是回到了軍營之中,我便是請命回春明城看看你。”
之前陳斌雨都是蘇青綰的閨名的,不過如今那般稱呼確實不合適了,陳斌雨便是嘗試著皇后娘娘。
如今雖然是第一次出這個稱呼,不過背地里他卻是已經過不次。
由此看起來才是有些練,若非如此,陳斌雨一時也是難以轉換過來的。
陳斌雨輕輕笑著,整個人出一詭異的憨厚氣質,令得蘇青綰有些忍俊不。
玉南弦就在蘇青綰的旁邊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最終不由得酸溜溜的說道:“這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蘇青綰瞥了他一眼,卻是沒怎麼說話。
有些人一旦放飛自我起來,那是攔都攔不住的。
“回過春明城了嗎?”
如今可是在春明城附近的郊外。
“自然是回過了,否則我又怎麼會知道皇后娘娘是在此呢。”
“出去走走。”蘇青綰主提議說。
陳斌雨自然是沒有什麼好拒絕的,點了點頭,笑容燦爛。
玉南弦在旁邊卻是變了臉,急忙指指自己,生怕這兩個人忘記了他一般趕忙說著:“那我呢?我該怎麼辦?”
蘇青綰指了指那還在忙著的眾人,說道:“蘇江綰和南弦法師的事還沒有解決完呢,你還是先理這件事吧。”
蘇青綰挑眉,本就是沒在乎玉南弦的,朝著南邊緩慢踱步著,陳斌雨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四周清靜了下來,陳斌雨便是率先問道:“是覺得有些悶了嗎?”
“若是覺得心煩悶了,出去走走確實不錯。”
“算是吧。”蘇青綰點點頭,“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我確實是覺得我這一生好像都困在了春明城中,都沒有見過外面的名山大川,不由得有些憾。”
陳斌雨心中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忽然是問道:“那你想出去看看嗎?”
一如往昔,那陳斌雨在江南秋明寺之中問過的問題。
愿不愿意在此事完結之后,隨著他離開?
陳斌雨的眼神帶著些許希冀,又很是誠懇。
蘇青綰的眼中涌過些許歉然之,卻是堅決的搖了搖頭:“不了,只是抱怨幾句罷了。是我把自己困在春明城之中的,再說了,就我這般樣子,離開了春明城又該怎麼活下去?”
蘇青綰笑著調侃幾聲,全當做所說的話僅僅只是一場玩笑罷了。
是自己甘愿留在春明城,是自己在這繁華之中越陷越深,是將春明城當做了自己的家園。
外面再好,蘇青綰都不愿意再走出半步了,即便是離開,也不愿意蹉跎太久。
曾經春明城是的家園所在的地方,是的親人所在的地方,如今對他而言又是蕭以澤所在的地方,蕭以澤不會離開春明城,就像不會離開蕭以澤。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虧欠了你。”蘇青綰忽然這樣說道,“一開始便是覺得不過是利益置換,想著此去經年,你我便是再無相見之日。若是一開始便只是雙方之間的利用,那我借著你,便不會有任何的愧疚之,可是你不是。”
陳斌雨只是看著蘇青綰在那里說話,整個人也是不做什麼反應,跟隨在緩慢行走的蘇青綰后邊,安安靜靜的。
“我覺得我要補償你,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沒欠過這麼大的債……”
蘇青綰忽然是嗤笑一聲。
“我以前不喜歡爭,也不愿意爭,更不愿意算計些什麼,我覺得那樣的生活舒服而自在,可是那樣的生活卻是讓我險些丟了命,后來我想爭,我本來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我發現后來我有些變了,有的時候覺做對了,有的時候覺自己做錯了,我似乎是為了讓自己安穩幸福的活著,犧牲了很多東西,做出了一些自己原本本就不會做的事。”
“你或許便是遭到了波及……”
“你……做什麼了?”陳斌雨聲問著。
“什麼都做了。”蘇青綰輕蔑一笑,卻是在嘲笑自己,“就差殺人放火了。”
“我……或許不知道該如何安你。”陳斌雨制止住了蘇青綰繼續說下去,“但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因為你,至我的人生是改變了的。”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秋明寺,若不是你,我還是之前那個游歷在四沒有家的人,但是因為你有家,我愿意將北疆那的軍營當做我的家,也愿意將春明城當做我的家。”
“我不相信你是純粹的利己主義者,我不相信一開始無無求的你會僅僅為了命做到如今的這一步,或許在那些你看不見的角落,有些事已經悄然變好了。”
蘇青綰一怔。
或許真的變好了?
至蘇黎不需要終日臥在床榻之上,失去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至的阿娘也再也不需要雙目失明了。至和蕭以澤也是與從前截然不同了……
蘇青綰忽然是釋懷一笑,心中更是多了幾分零星的喜悅。
“陳斌雨,謝謝。”
“就算是為了安,也確實安到我了。”
“那就好。”陳斌雨歪頭一笑,眼里滿是蘇青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