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白天睡眠過多的緣故，還是心里對羅弦月念念不忘，趙聲一夜無眠，著窗外的夜怔怔出神。

他跟羅弦月匆匆相識，糊里糊涂相，最后又莫名其妙分開。時至今日，趙聲都覺得那是老天爺賜給他一場回味余生的夢，似乎從未真正存在過，又宛如海市蜃樓，甚至無法記起主人公的容貌，只記得額心部位那一抹嫣紅，分外刺目。

為何時隔幾年后，依然對自己的安危牽腸掛肚？不惜跑到澳門去找亮子，跟姜可嵐達同盟，又聽從亮子安排，不惜花費欠下人，請來了跟雷家守護者的孿生哥哥。舊難忘？還是難以割舍的友親？了趙聲思考中出現最頻繁的難題。

天蒙蒙亮，趙聲聽到了久違的鳴聲，幫旁邊睡中的二妮蓋好被子，看見臉上呈現的憨模樣，趙聲輕輕一笑，在青中留下一記吻痕。

雖然醫生反復強調手后幾天不能下床，但趙聲從來不把醫囑當回事，只要不流，傷口的疼痛無法忍耐，他絕不會在病床好好休息。等到七點來鐘，趙聲披好外套，拿起亮子昨夜留下的萬寶路，躡手躡腳關好房門。

縣里的清晨氣候怡人，半夏時節滲一舒爽的涼風，遠比喧鬧的都市空氣清新，趙聲在院子里坐了半個小時，了兩支煙，然后看到了那輛懸掛著省廳牌照的悉車輛。

“領導，這麼早？”趙聲堆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揮手致意。

張新海腳步沉重，腰微駝，雙眼布滿，想必又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二十歲熬夜輕輕松松，三十歲熬夜會略疲憊，張新海是位即將邁半百門檻的中老年人，又天天作息不規律，當然不會像小伙子一樣神抖擻，即便有副強于常人的板，一舉一還是盡顯疲態。

聽到趙聲喊話，張新海明顯一愣，大概是沒想到重病號會大早起出現在戶外，快步走到趙聲旁邊，一屁坐下，拿起萬寶路點燃一，著臉頰說道:“傷口最怕染風寒，尤其是在醫院里，空氣中夾雜許多不知名的細菌，一旦有傳染病毒進，你小子吃不了得兜著走。”

“有領導過來噓寒問暖，啥病毒細菌統統殺他個。”趙聲表面嘻嘻哈哈，心里卻犯了嘀咕。

張副局長這麼早來到醫院，難道是抓自己回去坐牢？看他上來就關懷備至的言語，倒是有可能。以前犯人問斬時會吃一頓斷頭飯，如今邁新時代了，抓人之前得先說一頓好聽話，怕自己撒丫子跑麼？趙聲向來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則活不到今天。

“針對翟紅興的問題，開了一夜的會。”

張新海用力了一口煙，沉重說道:“市局早在幾年前就盯住了他，可惜翟紅興太狡猾，關于他的案子全都有人頂包，一個比一個嚴，死活也套不出相關證據鏈條。故意傷害，非法拘，侵占，非法經營，非法侵住宅，非法占用農地，把那些罪行加起來，槍斃他十次也不嫌多。還有他的侄子翟俊騰和黎槳，倆人手上犯有命案，**，強，打十八層地獄都難以平民憤，這次把他們一鍋端，我代表廣大刑警，要對你說聲謝謝。”

著張新海真摯又疲憊的雙眼，趙聲云山霧罩，皺著臉道:“領導……你不是給我玩先禮后兵吧？先說幾句好話，然后翻臉把我抓局子里？我又不傻，一大群人火拼，夠得上好幾項罪名了，你別擺出這張臉行不，越這樣我越覺得瘆得慌，還是罵我一頓讓我覺得踏實。”

張新海詭異一笑，摘掉金眼鏡，著眼眶部位，“怎麼，知錯了？”

“能個機會？”趙聲提心吊膽問道，害怕張局下一秒就送自己一對銀鐲子。

“你是東方神劍的人，打擊犯罪分子屬于職權范圍之，就算所作所為略有差池，也不到我們地方手。”張新海挑眉笑道。

趙聲一臉懵道:“東方神劍？……我啥時候……”

話沒講完，張新海快速說道:“在武云市打擊唐氏集團的時候，你就列了東方神劍編制，拿了人家十萬塊，難道想置事外？我以公事名義咨詢過東方神劍副大隊長向雙平，你依舊是東方神劍在編人員，至于你究竟是何份，我們沒權力過問，后面會有東方神劍給我們出相關手續和證明，來證實你是那邊派來打擊涉黑團伙的特派人員。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抓你。”

趙聲這才想到自己“臥底”的特殊份，但時間過了這麼久，他本沒往那方面聯想，回憶起外剛的向黑子，時常板著臉拿大頭皮鞋踹自己，趙聲心底涌起一暖流，幾年的老連長，沒有白。

“除了翟紅興的案子，田浩和林德前的案子也水落石出。這倆人販賣毒品長達三年之久，涉案金額過億，還有其它一些罪行，比如強迫婦賣罪和故意傷害罪，我們也已經調查取證完畢。至于你認識符永偉的死因，也是由這兩人下的手，其中還牽扯到一位法醫收取巨額賄賂為他們顛倒黑白，也已經被警方刑事拘留。仔細算算，你也稱得上打黑除惡小能手了，莊曉樓，楚巨蠻，黎槳，林德前，田浩，翟紅興，省城有名的江湖人士被你串了糖葫蘆，沒有一個能逍遙法外，燕趙多英雄，向黑子沒看錯你。”張新海說到興起，朝他后背一掌拍去。

一聲慘回在醫院上空。

趙聲五蜷在一起，“領導，傷口崩了。”

“對了，有消息說，韓森出現在沿海一帶，你跟他有，最適合接近他。考慮一下，何時？”張新海笑容可掬道。

趙聲神一肅，苦笑道:“領導，您還是把我送進牢房里吧。”

“怕死？”張新海輕蔑道。

“怕老趙家絕后。”趙聲靠在石柱上輕聲道。

張新海沒有再強人所難，拍了拍某人肩頭，就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