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鬼窟?”
謝鏡辭頓了頓:“是用來歷練的幻境?”
莫霄點頭。
自從修士的神識被開發,玄武境里的花樣也越來越多。
比如擂臺、格斗賽、以及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歷練地。沒有任何前因后果與息時機,一旦踏足幻境,就會直面常人難以想象的魔妖,與之正面展開廝殺。
不人對此趨之若鶩,也有不人畏懼它的兇殘驚險,與全是正面評價的常規賽事不同,被修士們笑稱為“瘋子的游戲”。
“萬鬼窟中,我們將直面厲鬼,我與師兄弟嘗試過許多次,從來都沒能堅持到最后——后半段的攻勢太過兇猛,連立足之地都不剩下。”
莫霄撓頭:“不過還好玩的,半個時辰后開始,你想去試試嗎?如果與你同行的公子想來,也能他一起。”
當然要去啊!已經很久沒放肆殺上一把了!
謝鏡辭毫不猶豫地點頭,余斜斜一落,居然到一襲雪白的影子。
心有所,扭過頭去,果然見到裴渡。
裴渡形頎長,哪怕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見,他扎了發,穿著一白,一言不發著。
或許還有謝鏡辭旁的莫霄。
“裴渡?”
向莫霄簡短道別,穿過三三兩兩的人堆,快步朝他靠近:“你怎麼來了?”
裴渡輕輕抿,角出平直的弧度。
這個微表轉瞬即逝,年的嗓音依舊清冷和:“閑來無事,隨意逛逛。”
謝鏡辭離開前沒告訴他行程,好在昨夜提起過,是個武館館主替他找了大夫。
以的子,倒也與武館很搭。
裴渡只是想來運氣地看一看,
沒想到越過重重人影,一眼便見到與陌生年相視而笑的景象,聽旁人講,兩人剛經歷一場驚心魄的對戰。
曾經像這樣站在謝小姐邊的,一直是他。
現如今,他卻只能站在臺下遙遙仰視。
“在想什麼?”
謝鏡辭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雙眼澄澈清明,將他心里那些暗的念頭襯得可恥又可悲,裴渡搖頭,聽悠悠說:“我剛和那人打了一場。”
“……嗯。”
“他厲害的,劍法很快。”
謝鏡辭語氣輕快,他認真地聽,剛要再應一聲“嗯”,猝不及防又聽見的聲音。
謝鏡辭道:“不過沒你厲害。”
心口悄悄一。
裴渡倉促地轉頭看,腦子里有點懵。
“你是我最滿意的對手。”
把這道目全盤接收,語氣有些干:“等你好起來,一定要再和我比上一場。”
一定是看出他的尷尬無措,才特意講出這種話。
云淡風輕,倏地一下,卻正中靶心。
實在是……很犯規。
裴渡半低下腦袋,能到耳廓在發熱。
他不自想笑,不愿讓發現,便悄無聲息抿了,把頭往側面稍稍一偏:“嗯。”
“對了。”
謝鏡辭眸一轉:“莫霄,就是方才那劍修,他邀請我們去玄武境里的萬鬼窟,你想試試嗎?進了玄武境,說不定有驚喜。”
*
謝鏡辭領著裴渡,在約定時間之前了玄武境。
除開雙人擂臺,通過識海相連,玄武境里還有個十分廣闊的公共平臺,能直通各幻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神識無形無,能變幻任意模樣,出現在公共區域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正用著虛假的聲音、臉蛋甚至別。
為圖省時,兩人都沒有改變外貌形。公共地帶人來人往,在混人里,謝鏡辭毫不費力應到了屬于裴渡的氣息。
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與神識強大的修士,兩者之間的氣息天差地別。
不知為何暗暗松了口氣,抬眼看他:“金丹?”
很難形容裴渡此時的目,他早就習慣了把所有緒掩藏。
那雙黑眸濃得過分,他靜了短短一剎,輕笑一聲:“嗯,金丹。”
玄武境
歷練之地眾多,等謝鏡辭哼著小調來到萬鬼窟口,發現竟站了個陌生人。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杏眼圓潤、薄淺緋,鵝蛋臉白皙瑩潤,很容易人心生好。
原是在百無聊賴地四張,甫一瞥見謝鏡辭,兀地變了神。
謝鏡辭覺得,這人下一瞬就要將吞吃腹。
而恰在同時,仿佛是為了驗證的猜想,面目猙獰地上前,一把抓住袖:“你!做了那種事,你還敢大搖大擺地來,蒼天有眼,可算被我遇見了!”
謝鏡辭:?
“等等,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不記得——”
“不記得?”
對方咬牙切齒,眼底怒氣更濃:“昨夜就是因為你,我被關進監察司盡折磨……你敢說不記得?”
昨晚。
謝鏡辭愣了一瞬,腦袋里晃出一張茫然的臉、一雪地里的漆黑夜行,還有一個破了的大袋,試探開口:“你是昨晚那個賊?”
玄武境里,的確可以變換外貌。
付南星不置可否,從嗓子里出一聲冷笑:“看你們的樣子,是想進萬鬼窟?不好意思,這兒我占了。”
“我們已將此訂下,你沒有足的余地吧?”
謝鏡辭氣勢毫不輸:“破了規矩,沒說理的是你。”
那小賊本是瞪著眼狠狠咬牙,倉促間抬眸一,不知見什麼,忽然之間收斂了周氣焰,開始瑟瑟發抖地抹眼淚:“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已經訂下這里,姐姐你別罵我……”
謝鏡辭耳邊警鈴大作。
此人恐怖如斯,居然散發出了清新的烏龍茶清香!
大概猜出發生什麼事兒,轉一瞧,果然見到幾個結伴而行的男人。
“怎麼了這是?吵起來了嗎?”
領頭那人撞上陌生委屈的目,心口一:“這位姑娘,怎會如此難過?”
“我、我沒事。”
付南星哼哼兩聲:“不能怪姐姐罵我打我,是我不對在先,所有懲罰……所有懲罰我都愿意承。”
謝鏡辭:“呵呵。”
謝鏡辭:“既然覺得對不起,就跪下來磕三個響頭,上說說有什麼用。”
怎麼會有如此狠毒辣的人!
付南星驚詫不已,只能把希寄
托于旁這個被選中的倒霉蛋,渾震,幾落淚:“對不起,我只是想進去看看,沒打算惹姐姐生氣。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皮的男人!
他的模樣楚楚可憐,與之相比,謝鏡辭宛如一朵喪心病狂的食人花。
眾所周知,男人大多是一筋的直覺。
謝鏡辭就算想撒裝可憐,方才殺氣凜冽的惡毒形象也很難改變,如此一來,順利進萬鬼窟的時候,也就是和裴渡風評崩塌的時候。
等等,裴渡。
他們好像……一共有兩個人哦。
裴渡察覺形不對,本出言將外人呵退,還沒開口,就被旁的姑娘拉了拉袖口。
說來奇怪,僅僅一個作,他便知曉了的意思。
“想進萬鬼窟的,也不止你一個啊。”
謝鏡辭冷笑。
對付惡心人的綠茶怎麼辦,當然是以蓮待茶,用世間最純真無暇的白蓮花惡心回去。
已經打好了算盤。來的是群陌生男人,所謂同相斥異相吸,倘若裴渡以真實份示弱撒,恐怕只會起反作用。
要想博取同,只有一個辦法。
謝鏡辭撒不會,撒謊倒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套又一套:“可巧,我表姐也想進去瞧瞧。”
“你騙人!”
付南星厲聲反駁:“這明明就是個男——”
他說到一半便停住。
眾所周知,玄武境人皆假臉,他自己就是當仁不讓的例子。既然他能男扮裝,別人自然也能扮男裝。
“皮只是假相。人的臉,哪能隨便讓人瞧。”
謝鏡辭揚了下,加重語氣:“你說對不對,表姐?”
說完一頓,直勾勾抬起眼。
裴渡!靠你了裴渡!去向他們撒,死命地撒!
裴渡:……
他從小到大沒說過謊,只覺得每個字都念得格外艱難:“我……我也想進去看看,我和表妹約定好了。”
謝鏡辭還是一眨不眨著他。
裴渡覺得耳朵在發熱。
他生得高挑,五清雋如山水寫意畫,是學宮里公認的高嶺之花,如今卻垂著眼睫,頭微,有些別扭地偏過頭去。
裴渡渾震,幾落淚:“……嗚。”
只這一聲,付南星氣到七竅生
煙,謝鏡辭樂得角升天,周圍廣大人民群眾直接佛,幸福樂無邊。
這是裴渡的一小步,卻是他們同盟的一大步。謝鏡辭心里老淚縱橫,面上趾高氣昂,一派山大王帶著自家小妻耀武揚威的惡霸樣:
“聽見沒?實在不好意思哦,有誰能拒絕我表姐的請求啊?”
裴渡自帶一溫潤氣質,此時又紅了臉,那聲“嗚”被得很低,如同貓微弱的嗚咽,撓得人耳朵發。
有幾人頓時倒戈:“話說回來,既然這兩位姑娘早就訂下,后來的人都算足,沒道理的。”
這兩人至于嗎!
付南星面目猙獰,努力忍下心頭怒氣,拉起其中一個男人袖,握拳堅韌道:“、足?小星星怎會去足!哥哥,你不用為我擔心,就算進不去,我也不會哭……小星星一直很堅強。”
話說到最后,已經開始一一,有了幾分哭腔:“可是為什麼我會這樣懦弱,我好沒用,總是在掉眼淚……嚶嗚嗚嗚……”
這男人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能練出這一副寧為瓦全不為玉碎的錚錚骨。
謝鏡辭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對戰局結果已經有了預測:贏不了,這是天才,絕對贏不了的。
幾乎要五投地甘拜下風,在千鈞一發之際,沒有一點點防備,袖子忽然也被拉了拉。
“我們進不去了嗎?我期待了許久……你承諾過,今日不會讓我傷心。”
“謝小姐”三個字已經涌到舌尖,他下意識覺得稱呼不對,稍作停頓后長睫輕,聲道:“我會難過的,鏡辭。”
鏡辭。
比起那小賊的持續輸出,風霽月的年人撒起來矜持又文雅,殺傷力顯然要倍猛增。
這嗓音得過分,任誰聽了都得心口上一。哪怕是謝鏡辭,也很沒出息地后腦勺一炸,角克制不住,瘋狂上揚。
天才算什麼。
裴渡他是永遠的神。
——不對。
不對不對,干嘛要對著撒,你倒是看一看那幾個圍觀的大哥大姐啊!他們才是重要化對象知不知道!
這如果放在考試里,是相當于涂錯答題卡的。
謝鏡辭心生懊惱,無意間抬眼一晃,沒想到剛一抬頭,目便
兀地頓住。
莫霄不知何時進玄武境,生無可地呆呆著他們,仿佛被干靈魂與三觀。
但如今的管不了太多,沒有時間害或解釋。
“莫霄!”
“莫霄!”
兩道嗓音同時響起,謝鏡辭與那可惡的頭小賊對視一眼:“這人想跟我們搶萬鬼窟!”
同樣是異口同聲,然后兩人一起愣住。
“我知道。”
莫霄的表像在夢游:“我特意邀了幾位一同前來。既然你們認識,那就……”
他實在說不出“那就太好了”,因為況顯而易見地不怎麼好。
于是莫霄干脆自我麻痹,當作一切從未發生,干轉開話題:“這位就是裴公子吧?幸會幸會。”
聽完這番話,饒是謝鏡辭也怔怔一懵。
“邀請一同前來”的意思是,這不大聰明的小賊和莫霄認識?他們撕破臉皮爭了這麼久,結果一直在……痛擊友軍?
“他說了‘裴公子’!你倆果然在耍人!”
只有付南星挑中的倒霉蛋嘚嘚瑟瑟,反手握住側的手腕,笑得春漾:“你小星星?看見了嗎小星星,你沉冤昭雪啦!”
這群人招搖撞騙,居然欺負如此純潔善良的小姑娘。好在他火眼金睛,不會被任何偽裝瞞過,啊,真是個完而罪孽深重的男人。
青年話音剛落,便見莫霄皺眉瞥一眼的臉,再度開口:
“付兄,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結果就是這個?上次模仿我爹,這回干脆用了我娘的模樣?”
角的笑,在不知什麼時候停下。
付兄。他娘。
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付什麼?什麼兄?”
這回終于到他渾震,幾落淚:“你‘付兇’或是‘付’,是個清純麗善良可人的十七歲,最野草蝴蝶和鮮花,對不對?”
付南星不知道這是從哪里找來的人設,定定與他對視。
付南星假裝四看風景,甚至開始吹口哨。
青年仰頭,眨眼,再低頭,手指向他跟前。
“你。”
他說著一扭頭,把指頭對準莫霄:“他娘。”
你他娘的。
他原以為自己翻山越嶺來到康莊大道,結果居然是
一山更比一山高,上了姐妹花串串燒。
不愧是一伙人,夠狠。
“嗯嗯嗯,好好好,不傷心不傷心,這事兒沒人記得,肯定沒人記得。”
裴渡臉泛紅,沉默得像只離開媽媽的鵝,謝鏡辭一邊安,一邊朝莫霄使眼,得趕把小爺送進去,否則該炸了。
莫霄沒讀懂的意思,倒是那小賊待不下去,出聲催促:“事不宜遲,盡快進萬鬼窟吧。”
謝鏡辭好奇道:“以我們的水平,能在里面存活多久?”
付南星哼哼著瞅,手比了個“五”。
謝鏡辭:“五個時辰?”
對方搖頭。
“五柱香?”
還是搖頭。
謝鏡辭太突突地跳:“總不可能是五盞茶吧?”
“你看好了。”
他角一撇,開始一地掰指頭:“五,四,三,二,一。”
謝鏡辭:呵呵。
事實證明,這小子的確沒說準。
因為只用三秒,就被殺死丟出幻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