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辭甜會說話,輕而易舉套得了這地方的消息。
此地名為蕪城,是鬼域里的一座邊陲小城,由名為“江屠”的元嬰期魔修鎮守。
至于所的地方,是蕪城中最大的武館,名曰[天演道]。
“在玄武境里打擂臺賽,勝者固然能得到報酬,但這玄武境,可不是誰都能進。”
被問話的魔族修是個話嘮,領著謝鏡辭站在門口,一面看圍觀群眾意猶未盡地散去,一面倚在門闌上滔滔不絕:“你的修為是什麼水平?說了你也別覺得打擊,沒有筑基的水準,武館不會讓你上去打的。”
謝鏡辭猶豫須臾,緩聲應道:“筑基……應該是有的。”
玄武境是一種由神識編造的幻境,雖然上留有舊傷、很大程度地損傷了實力,但在識海之中,那份保存完好的神識……
說不定還同往常一樣。
也就是說,一旦進玄武境,謝鏡辭很可能會恢復金丹修為。
這個想法讓心下一喜,因此說話時停頓了一段時間。
這個作極為微小,卻被側的人敏捕捉。后者不聲,心里很快有了屬于自己的推測。
眼前的年輕姑娘很是陌生,如今鬼門尚未正式開啟,看的模樣,應該是來自于其它城市的富家。
至于被問起修為,之所以會出現短時間的愣神,定是因為這姑娘剛剛步筑基,或是正于煉氣大圓滿,對自己的實力沒什麼底氣。
一看就沒經歷過生活的毒打,只是想來湊湊熱鬧。
“就算有筑基修為,想打擂臺賽,也要先得到武館的應允。”
人慢條斯理,說罷指了指武館的一角落。
武館很大,除開正中央的碩大圓鏡,同樣引人注目的,還有分布于兩側的擂臺與數面小鏡。
煉氣期多在擂臺對決,境界再高一些,就可以進玄武境比試,對決場景會由那些小鏡子投映。
熙熙攘攘的人已散去多半,在人指向的角落里,立了好幾個高大健碩的年輕人。
與其他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不同,他們顯然是修為不低的練家子,即便收斂了殺意與靈力,也能在
無形中顯出凜冽的震懾之意。
“那些是館主的弟子,要想登擂,至先打敗他們中的一個。”
人道:“他們大多是筑基水平,像莫霄那樣的佼佼者,甚至到了金丹。以你筑基起步的修為,無論撞上誰,恐怕都無異于蛋石頭。”
這個規矩不難理解。
今日是全民矚目的大賽,故而沒收取魔晶作為門票。在平日里,看客們花了錢進來,必然不愿見到阿貓阿狗之間的撓。
人解釋得一氣呵,本以為跟前的姑娘會識相放棄,沒想到對方非但神不變,還尤為順口地接話問:“金丹?他是金丹幾重?”
人輕笑。
不管莫霄究竟金丹幾重,都不是這丫頭應該關心的問題——
會在見到他之前,就從其他人的拳頭里了解到社會險惡,而莫霄也絕不會浪費時間,和一個生慣養、修為不高的大小姐比試。
“大概四五重。”
人雙手環抱看一眼,挑眉道:“你既然找上我,咱們二人便算是有緣。我同這家武館關系不錯——你跟我來。”
說罷朝那群弟子走去,謝鏡辭乖乖跟上:“我名謝鏡辭,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沈雀。你我——”
人話未說完,角落里就響起一道清越年音:“雀姐!”
謝鏡辭抬眼一瞧,正是那群年輕的武館弟子之一。
“就像這樣。”
沈雀朝聳肩笑笑,旋即朗聲道:“今日莫霄取勝,恭喜。”
其中一名年帶了幾分自豪地接話:“大師兄畢竟是大師兄,在蕪城里除了師父,我還真不知道有誰能打過他。”
沈雀點頭:“此戰的確彩。我這位小友看得迷,也想找人比上一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視線都集中到謝鏡辭上來。
模樣出眾,早在之前便有不修士在瞧,如今沈雀把焦點引向,年輕人們終于能大大方方地打量。
這姑娘收斂了氣息,看不出確切修為,抿著一張薄淺淺地笑,只需一言不發站在原地,就能同周圍所有人區分開來。
頷首:“叨擾各位,在下謝鏡辭。”
“約莫筑基初期,也可能筑基都還沒到,而
且是頭一次來武館,什麼都不懂。”
沈雀用神識,向幾個愣頭青傳音,特意避開了謝鏡辭的耳朵:“你們無論誰上,都記得手下留,不要嚇到人家小姑娘。”
年們面面相覷。
他們個個都有十足的把握能贏,若是能在人面前炫技秀上幾把,說不定還能俘獲芳心,賺取一丟丟好度——
這是什麼上天地難得一見的絕妙機會!沖啊!勇敢的年快去創造奇跡!
沉默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很快便有白年向前一步:“我來吧。”
他說罷不聲瞟向沈雀,暗自豎了個大拇指:“放心吧雀姐,我很懂憐香惜玉。”
這會兒大部分觀眾散去,也有不人被點燃斗志,三三兩兩開擂比試,唯一剩下的,只有武館盡頭的一靈臺。
玄武境以靈臺為介,修士需以神識靈臺,方能境。
年報了名姓,領著謝鏡辭前往,沈雀本想跟在兩人后,猝不及防聽見另一位年了聲:“師父、大師兄!”
來人正是風頭正盛的莫霄,與武館館主周慎。
“喲,都在這兒啊!”
周慎生了張看不出年紀的娃娃臉,即便已經是個足夠被風干沙的老古董,卻仍然保持著二十多歲的模樣,笑得爽朗:“今日霄大勝,咱們出去喝幾杯慶祝慶祝——沈雀你要不要來?”
有小弟子接話:“雀姐今日帶了個姑娘,正和岑師兄比試。”
周慎挑眉:“哦?”
“那丫頭不是什麼厲害角,比不了多久。我不過是見初來乍到,領來玩玩。”
沈雀懶懶向盡頭的靈臺,眉頭一挑。
謝鏡辭名不見經傳,但模樣足夠出彩,很能引人目;與對戰的年乃是武館弟子,實力不弱。
這兩人的搭配實在奇怪,有零星幾個客人無所事事,抱著看戲的心態站在靈臺前。
話音剛落,就聽圓鏡前有人驚呼:“我靠!就一招,一招秒了!你們看清發生什麼事兒了沒?”
沈雀眼角一。
那小子信誓旦旦保證要憐香惜玉——
這就是他憐香惜玉的態度?
那姑娘看上去躊躇滿志,只希出來不要哭。
沈雀太突突跳,一步步往前走
。
玄武境中神識出,則靜候在靈臺之上,在幻境中落敗的人,會睜開雙眼搶先醒來。
然而謝鏡辭卻始終一不,連眼皮都沒跳過。
沈雀腳步一頓。
……不會吧。
與靈臺相距甚遠,看不清鏡面的景象,只能微微偏轉視線,落在旁側的年臉上。
這一瞧,剛好對上一雙茫然的眼睛。
沈雀:……?
與此同時,圓鏡前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小子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太快了,的刀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是什麼況。
那丫頭……把周慎的弟子一招解決了?
靈臺上的年神恍惚,抬下來時,仿佛被干靈魂。
他起了,一招被秒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
年指指后的靈臺:“下一個。”
沈雀呆呆看向靈臺前的圓鏡。
幻境位于山水之間,量纖細的姑娘立在山巔中央,手里握著把通沉黑的直刀。刀森寒,勾勒出長蛇般蜿蜒的黑氣。
謝鏡辭無法知他們的視線,此時卻抬頭一,手朝眾人所在的方向招了招。
*
謝鏡辭有些失。
本以為了玄武境,實力能恢復得與往日無異,沒想到只能堪堪到金丹的門檻——
穿梭于各個小世界,對神識是種不小的損耗。更何況剛剛回到這,神識分散,還沒完全融,若是能多打上幾場,說不定能促進融合。
若是裴渡的話,說不定……
想到一半,跟前一道靈力晃過。
來人同樣是武館里的弟子,謝鏡辭約有幾分印象,淡聲笑道:“還道友多加指教。”
年點頭,簡短自我介紹,掩飾不住眼里的好奇。
之前上臺的岑師弟心急躁,修為算不得強,但無論如何,也絕對稱不上“弱”。
看他落敗后失魂落魄的模樣,應該并非是為討人歡心,故意認輸。
之所以會被一舉擊敗,定是太過輕敵,被出其不意鉆了空子。
他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修士之間的對決無需客套,一即發。
年已到筑基六重,拔劍出鞘之際,映出一片刺目冷。
“你怎會一擊落敗?”
周慎笑著端詳自家弟子:“
莫非是大意輕敵?”
“的刀法前所未見、詭譎非常。我雖存了輕敵之心,但……的確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周圍已經有人慢慢聚攏來,討論聲漸大。
“你們覺得這局誰能贏?”
“我覺得吧,之所以能一擊打敗岑小哥,很大程度是因為打了個出其不意。那刀法來得又狠又快,若能避開,勝算會大上許多。”
“話不能這樣說,我那時連的法都沒看清,避開哪有那麼容易?”
幻境外吵吵嚷嚷,玄武境里卻是一片寂靜。
謝鏡辭在著修為打。
不出風頭,更何況的真實水平并未抵達金丹,倘若在玄武境逞一時風頭,只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年人的劍法浩氣凜然,與之前圓鏡里的莫霄如出一轍,兩人應當是同出一脈。
與之相比,的刀法倒真有幾分“魔教妖”的意味了。
這把直刀名喚“鬼哭”,乃是曾經弒人無數的邪刀,謝家經過一番鍛造鎮,好不容易下刀里蠢蠢的煞氣,才終于能為人所用。
鬼哭破風而起,與長劍生生撞上,“锃”地發出一道轟鳴。二人皆被浩靈力震開,同時后退一步。
謝鏡辭虎口被震得發麻,調整氣息,看不遠的年暗暗蹙眉,再度揚劍。
他作迅捷、毫不花哨,每一次揮劍都蘊藏了石破天驚之勢,長劍起落之際,山間霧氣隨之凝結,圍繞在他側。
劍氣來如疾風驟雨,謝鏡辭握鬼哭側避開,與此同時長刀斜挑,再度與劍尖撞上。
這次二人都沒退開。
刀肅殺,迅捷如疾電。日影與長刀的虛影織錯雜,于紛白中,藏匿著見封的殺機。
平地起風,刀劍狂嘯。
謝鏡辭的法形如鬼魅,難以被常人視線捕捉,年已有了不及之勢。并未下死手,比起生死決斗,更像在進行一場熱。
在鬼冢遇上那兩名匪盜時,雖然也與之進行過一番纏斗,但他們畢竟修為低下,打得毫不盡興。
直到此刻,謝鏡辭才終于及到了某些久違的、即將被忘的。
那是因拔刀而生的殺意。
酣暢淋漓、一發不可收拾,如同墜落而下的星火
,自的每一條脈絡燃燒生長,激起一片戰栗。
山巔云蒸霞蔚,長飛,牽引出漾回旋的氣流。
在長劍即將刺小腹的剎那,手握長刀的修略作折轉,隨即刀一挑。
圓鏡外的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沒有任何預兆,借著這順勢而起的巧勁,年手中的長劍……
竟被筆直挑飛出老遠。
“我靠靠靠靠靠。”
有人喃喃出聲:“方才他們倆的招式,你們有誰看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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