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立好時,刮了陣風,遠生長的一片野花被風吹的花瓣飛舞,阮芽抬頭去看那些五六的花瓣,它們在天空之中盤旋,就像是在無聲的為誰送別。
阮芽瞇起眼睛,忽然想,阮落榆死后,化為這樣一陣自由的風,也很好。
他這一輩子想的事太多了,算計,步步驚心,好像都沒有真正放松的時候。
就做一陣風,帶著花瓣和公英,飛過翠綠的草原,飛過繁茂的林間,飛過荒蕪的山嶺,飛過湍急的河流,飛過安靜的鄉村,飛過繁華的城市,飛到人的懷里。
等這陣風找到棲息之地,就是他最后的圓滿。
……
葬禮結束后,阮芽去看了林雨門。
保姆說林雨門現在門都不出了,之前喜歡坐在窗戶邊上發呆,現在喜歡坐在書房里發呆,總是看著一個筆記本,看很久都不翻頁。
阮芽拎著小蛋糕走進書房,就見林雨門果然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一個筆記本。
瘦了很多,就顯得肚子更大了,明明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也愿意吃,但還是這麼消瘦下去。
阮芽將小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問:“rain,在看什麼?”
林雨門笑了笑,說:“是二哥的筆記本。”
“嗯?”阮芽有點意外:“阮落榆那種人,也會寫筆記嗎?”
“嗯。”林雨門說:“這一頁上,是他給孩子取的名字,之前還神神的不肯告訴我,非要等孩子出生,但
還是被我提前找到了。”
阮芽拿過筆記本,第一眼就看見阮落榆遒勁有力的字跡:
東風吹雨過青山,卻千門草閑。
家在夢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幾人還。
川原繚繞浮云外,宮闕參差落照間。
誰念為儒逢世難,獨將衰鬢客秦關。
“盧綸的長安春。”阮芽垂著眼睫,竭力讓自己語氣顯得輕松一些,道:“這不是你名字的來源嗎?”
“是啊。”林雨門說:“當年母親給我取名,正好在讀盧綸的詩,就給了取了雨門兩個字。”
東風吹雨過青山,卻千門草閑。
家在夢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幾人還。
這兩句的意思是東風吹拂,春雨灑下青山,登高遠,長安城中房舍疊嶂,草閑閑。故園就在夢中,何時才能歸還?冬去春來,江上舟來舟往,又有幾人能夠還家。
盧綸的長安春,寫的是思鄉。
“他取了安兩個字。”林雨門笑笑說:“男孩兒孩兒都能用……他還會懶的。”
阮芽心臟酸楚。
安安,阮落榆多希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
這個孩子不是nefelibata的培養皿,而是父母的寶貝。
孩子還未出世之前,他的父親已然他至深。
“阮安,好聽嗎?”林雨門抬眸問阮芽。
“好聽。”阮芽說。
林雨門合上筆記本,站起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阮芽挽住胳膊,提前蛋糕說:“喏
,給你買了你吃的黑森林蛋糕,特意讓他們多加了車厘子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