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點頭:“是。”
待文茵走后,沉默許久的阿綾擔憂出聲:“夫人,方才南平郡主所言那般篤定,好似并非作假,此事若真是公爺所為......”
可奚蕊并未因此有所波,微闔著眼簾,瞳孔中流轉著瀲滟不明的波。
覺自己于被祁朔鑄造的庇護所之中,被他保護得太好,好到......都快忘了,他本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鎮北軍統帥。
良久,奚蕊終于張合紅,聲線輕,卻擲地有聲。
“我信他。”
*
大理寺。
收錄歷年卷宗的室中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唯有一盞昏黃燭燈隨著人影輕輕晃,在墻面上留下道道斑駁的暗影。
沈曜素常干凈的白袍蒙了塵埃,額前落下幾縷紛的碎發,可他卻置若罔聞。
桌案之前擺滿了十年前三司會審的卷宗,他一瞬不眨地試圖從中尋些蛛馬跡,三日未曾合眼的眼底早已布滿了紅。
“寂之。”甬道黑暗之中,一男子踏步而來。
潛心于案件中的沈曜驀地被拉出思緒,待到看清來人,他迅速理了理上的褶皺,又將搭落的發攏至后,拱手抱拳:“卿大人。”
大理寺卿負手而立,年過五旬的臉上盡是歲月的痕跡。
他笑著,眼角眉梢盡是溫和:“有幾日沒回府了吧?家中夫人定是得急切。”
沈曜垂眸含糊著輕應了一聲:“我還想多查查十年前的案子,奚大人他......”
“欸,寂之啊,你還年輕,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我知奚大人對你有知遇之恩,可我們大理寺辦案講究的是流程證據,這案子既然已經移刑部,你現下該做的便是等待刑部判定,陛下決斷,而不是在這里做這些無用功。”
大理寺卿苦口婆心地勸,沈曜囫圇地應聲,視線還是不自覺地往那桌案上的卷宗瞟去。
大理寺卿奚廣平涉嫌十年前包庇走私鹽,導致被抓詔獄這件事并未公之于眾,是以,如今知曉這件事的除了陛下,也只有他們大理寺高層員。
“寂之,寂之?”見他不應聲,大理寺卿又了幾聲。
沈曜驀地驚醒:“嗯,卿大人。”
大理寺卿眸底的不悅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被藏了下去,而此間心不在焉的沈曜很明顯沒有發覺。
他笑了笑,又手拍沈曜的肩膀:“既然知道了,便趕回家吧,說起來這傳聞也不可信,早聞說中的奚家四小姐舞刀弄槍的,當時我們這些做同僚的,皆是十分擔憂你啊,可這四小姐了寂之的夫人后,倒是一次出格之事都沒做哈哈哈......”
“卿大人。”沈曜驟然出聲,似是做了什麼決定般,忽而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皆是認真,“寂之認為此案頗有疑點,這幾日我翻查十年前的卷宗發現奚大人當是并未直接接管此案,而是移給......”
說到這里他繞過桌案,剛想去翻找方才自己發現疑點的地方,卻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腕。
“寂之,我方才說得話你都當沒聽見嗎?”大理寺卿沒了寒暄的質,眼底覆蓋了冷冽,“你可知你這幾日其他案子都不辦,就在這卷宗室查找以前的陳年舊事是對百姓的不負責任?”
“可是卿大人,我......”
“奚大人的事我們都很痛心,但此事已定局,唯今只有等刑部判決。”大理寺卿聲音更冷了幾度:“說句不該說的,你沈寂之和奚大人的關系本該避嫌,若真再干涉下去,只會得不償失!”
語畢,沈曜覺自己被扼住的手腕松開,他愣神地回想著方才的一番話,頭滾抑下心底翻涌的不甘。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理寺卿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卷宗室。
昏暗的室又恢復了方才的靜謐無聲,沈曜無力地斜靠上桌案,手掌撐住額頭,疲憊地閉上了眼。
......
沈宅。
間鐫刻梨花的案幾上橫陳了一排紗布與藥膏。
小桃滿眼憂慮地將藥膏挖出,然后鋪到眼前子刮了大半皮的手臂上。
“夫人您忍著點。”
奚靈擰著眉,分明痛到倒涼氣,卻依舊:“忍什麼忍?這點小傷便哭哭啼啼的豈不是和奚蕊那氣包一樣嘶——你輕點呀!”
小桃委屈:“......”
奚靈不耐地攏起自己半褪的外衫:“算了。”
“可是夫人,您要是不涂勻的話恐怕會留疤的。”小桃憂慮地念念叨叨。
也不知這幾日是怎麼了,外邊總來些瘋子胡言語,還扔石子敲打沈宅的院門,口中嚷著奚大人臣賊子,要替百姓鳴冤云云。
而夫人今日便是為了保護那宅院的大門和那些瘋子起了沖突,這才了傷。
聽著小桃的話,奚靈手臂一頓。
從前倒是不在乎留不留疤,可若是沈曜介意......
雖然他還沒過自己,但萬一呢?
思及此,奚靈又拉下衫:“涂吧。”
冰涼又帶著瘆人的疼痛從傷口傳頭頂,不自覺地咬了后槽牙。
見自家夫人這般模樣,小桃心疼不已:“夫人您說您這是何苦?大門壞了可再置辦,您這子傷了,疼的可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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