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嬋頭暈腦脹、渾無力,但心里記掛著事,是撐著起了。
剛洗漱罷,就聽外面響起雜的腳步聲,李輕嬋倏然轉過了,攥袖看向房門口。
“阿嬋!”一道清亮的聲響起,李輕嬋心神猛然一松,子打了個,險些倒下去,被一旁的秋云扶住了。
秋云滿面興,“是夢皎小姐!”
馮夢皎推開守門的丫鬟大步進來,看見李輕嬋,雙目一亮,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將人牽住。
趁著外面的丫鬟跑去喊孫嬤嬤了,在李輕嬋耳邊輕聲道:“了,那姓荀的去不了京城了。”
荀翰昨夜去了城里的青樓。
去青樓或許算不得什麼,可是他在青樓里跟人爭風吃醋,被人敲破了腦袋扔在街邊。
小廝找著的時候,他頭上的晾了一夜已經干涸,正被人圍著指指點點。
孫嬤嬤一個頭兩個大,剛讓人把荀翰送去醫館,客棧這邊傳話說馮家小姐帶著人找來了,又慌忙往回趕。
馮夢皎大李輕嬋半歲,是李輕嬋實打實的表姐。
若是平常,孫嬤嬤是不把馮夢皎放在眼里的,可這會兒荀翰托送李輕嬋去京城求醫,剛出姑蘇就出了這樣的荒唐事,萬一被馮家人知曉傳開,李家夫婦倆的臉面就沒擱了。
正匆匆往回趕,客棧里,李府的丫鬟們全都被趕了出去,有秋云守在門口,李輕嬋與馮夢皎才能說會兒心里話。
“我爹剛升任知府,如今不能隨意離開泰州,只能讓我來這一趟。”馮夢皎低聲解釋著,“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帶了好多人,秦升也一起來的,出不了事。荀翰的腦袋就是秦升盯著讓人砸的,頭破流,不躺兩個月好不了。”
秦升就是馮夢皎的未婚夫婿,兩人青梅竹馬,年底就要親了。
李輕嬋紅著眼眶“嗯”了一聲。
馮夢皎又拿出兩封信,道:“我爹說了,到了京城你就讓人把信送去譽恩侯府。公主若是肯見你,你就去見,不必害怕,至于長輩們之間的恩怨,你本就不知道,無須多慮。若是不肯見你,也不必覺得難堪……”
又晃著下面那封信道:“不見你的話,你就拿著這封信去城西的青魚巷找一個跛腳的金大嬸,本是家中的仆婦,早年了祖母的恩惠才能活下來的,是個知恩圖報的,會好好照顧你。”
顧慮著孫嬤嬤馬上要回來了,馮夢皎說得飛快,將馮意早先在京城置辦好的宅子地契一并塞給李輕嬋,銀票也塞了許多,叮囑道:“只有一件事,不管平公主肯不肯見你,你往家里寫信都得說對你極好,不必理會那孫嬤嬤,只要拖到明年三月,到時候秦升去京城求學,我也會一起去……”
正說著,忽見一滴晶瑩的淚水啪嗒落下,砸在李輕嬋攥著的白皙手背上。
馮夢皎心中一酸,險些也跟著落了淚。
李輕嬋緩緩抬起了眼,雙眸霧蒙蒙的,眼睫潤粘連在一起,角卻彎了起來,含淚笑著道:“我都記住了,我就在京城等你,你可一定要去。”
“我一定去!”馮夢皎鄭重保證著,朝房門口看了一眼,又靠近了低聲道,“去了京城,那藥就慢慢停了吧。”
李輕嬋眼睫了幾下,沒有說話。
本是沒病的,年時又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盡寵,養得很是氣。
九歲時馮嫻去世,府中沒有主事的夫人了,生活上難免有不方便。李佲致又見日夜哭著要娘,心生不忍,就想找個續弦照顧,挑來選去,選中了荀氏。
荀氏本是荀家一庶,年輕時差錯耽誤了婚事,一直未嫁人,又與馮嫻是舊識,做個填房倒也說得過去。
下定主意娶荀氏那日,李佲致對著馮家人保證,往后絕不會虧待李輕嬋,又將馮嫻嫁妝全部歸給,生前首飾等也盡數放進李輕嬋房。
拳拳之心,天地。
荀氏嫁過來之后,府里順當了許多,李佲致覺得輕松了,理所應當地覺得兒也是如此。
接著不出一年,荀氏生了個兒子,李佲致就更想不起自己還有個兒了。
而李輕嬋吃穿用度看上去與之前無異,實際上卻不是這里缺,就那里,甚至丫鬟嬤嬤都不把當回事,直接闖進屋翻找東西。
十余歲的李輕嬋子還很氣,了委屈就要去找爹告狀,每次荀氏都嚴厲置丫鬟下人,又把自己關起來懺悔管家不當,惹得小兒大哭大鬧,家宅不寧。
然而下人的態度并沒有好轉,而是更加放肆,連馮嫻的都敢隨意。
沒有主人家的授意,丫鬟下人哪敢這麼做?小李輕嬋又跑去告了狀。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李佲致就對李輕嬋起了微詞,畢竟這兒原本就有些驕縱。
等李輕嬋反應過來,邊已經沒有能為出頭的人了。
人心易變,失去生母的第三年,李輕嬋的父親也名存實亡了。
在荀氏兩面三刀的蹉跎下長到十三歲,李輕嬋的子都被住了,了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只有夜深人靜時才敢抱著生母的抹眼淚。
也是那時候,馮家外祖母病逝,馮意借著這機會把外甥接回家住了幾日,見往日機靈任的姑娘變得小心翼翼,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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