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卻拉住水云,沙啞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給府上遞個信號人來,樓下,城外,還有他的人。務必全部捉拿,不可放過一個。”
水云愣了愣,驚詫于這位新主人劫后余生的鎮靜和理智,竟不像是一個十六七的姑娘。
常念轉頭看一眼,眼眶微紅,似在極力忍著緒:“今夜中秋,街巷擁,游人眾多,不得鬧出大靜,擾百安。你所見的種種,亦不得泄半分,尤其是前線,明白嗎?”
倘若江恕知曉,定要分神不可。戰局瞬息萬變,不能因為這點事耽誤整個西北和大晉安危。
水云心中一凜,立時垂頭應:“請您放心,今夜之事,屬下定守口如瓶,保您再無后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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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院,江老太太看著時候有些晚了,差人去問,得知孫媳婦還沒回來,便要拿拐杖穿裳出門。
老姐妹打趣道:“酉時還沒到呢,殿下是年輕人,熱鬧,你這老婆子也不嫌自個兒煩。”
老太太哼一聲:“那就是我寶貝孫!歡喜著我呢,還不是你,說來就來,我沒得功夫陪出門去走走。”
這位老姐妹腳有些不好,好在素來知曉江老太的子,聞言倒不生氣,擺手道:“得了,下回你一個人在西北,誰也不來看你。”
芳媽媽出來打圓場,而后幾個人才說笑著去到門口。
常念正下馬車,遠遠瞧見臺階上祖母年邁的影,了僵的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糟糕,才小跑上來,甜甜喚道:“祖母,我回來了。”
“哎呦!乖乖是不是被凍著了?小臉白的喲。”老太太眉眼帶笑,用手掌給暖暖臉頰,看見脖子上新戴的一團絨絨的東西,便問道:“這是什麼新鮮玩意?”
常念垂頭看看,“是街上阿婆織的領,冬日戴起來,就不怕冷了。我給祖母和表姑母都帶了。”
老太太笑意更深了,回頭睨老姐妹一眼,自豪道:“我說什麼來著?念寶就是歡喜我。”
“是,屬你討人喜歡。”
“……”
夜濃濃,明月輝也顯得冷清。
直到回了朝夕院,將沉在熱水中,常念才捂住漉漉的冰冷臉頰,沒有笑,也說不出話了,因為心底的恐慌和后怕正在一點點放大,慢慢將整個人籠罩住,脖子上被劃破的傷口、胳膊上被攥留下的紅痕,也開始泛起細難忍的疼痛。
四周安靜得只剩下水流嘀嗒聲,春笙和夏樟都醒了,二人守在一旁,憂心忡忡,莫說殿下,們都嚇死了。誰曾想好好的去看個燈會,會遇上舒世子?還有那樣兇險可怕的事……
春笙小聲道:“殿下,日后咱們出門,多帶一二侍衛吧?”
夏樟猶豫一會,“還是你我去學些功夫,更為妥當。”畢竟們伺候,離殿下最近,侍衛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今夜,都是們二人疏忽。
常念聲音低低地應了聲,并未責怪:“都。”
雖然過了這一夜,再沒有出過門,雖然知曉從此世間再無舒衡,卻仍會心有余悸。
又是一年冬日來臨了。
春笙擔憂們殿下這樣悶悶不樂,郁結于心,要壞了子,每日想盡法子逗開心,可是都不太管用。好在,侯爺的書信按時寄回來,前方多是捷報,更有傳聞說,年后大軍就能得勝歸來了。
常念知曉,沒有那麼快的,江恕在信里說,要一舉兼并東月國,消息放回來,只是安穩人心,因為冬后,就是年關了。
唯一慶幸的,是今年沒有生重病,偶爾咳嗽頭疼,都無傷大雅。
可時間還是漫長而難熬,也變得越發沉默言。
十一月末的時候,雪下得最大,天最寒,常念每晚都聽著爐火跳的噼啪聲響,直到深夜。
寢屋里徹夜燃燈到天明,一點細微聲響都知曉。
因而在屏風后投下一道斜影時,常念幾乎是下意識的繃了子,兩手發著,慌忙間抱了那個鐵做的福娃娃躲到被子里,想到了那夜被舒衡用匕首抵著脖子的恐慌。
外邊,是真的有腳步聲漸漸近,不是幻覺。
春笙們守夜,也不會是這樣的聲響。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能進到朝夕院?不,寧遠侯府固若金湯,是門便進不得,遑論這里?
莫不是舒衡魂不散,變惡鬼從曹地府爬起來找了吧……
這個念頭才將冒出來,被子就被小心拉開一角,有什麼東西輕輕的頭發。
常念嚇得雙眼閉,只覺骨悚然,不管不顧地拿那福娃娃砸過去,說話都哆嗦了:“……神佛庇佑,神佛庇佑,邪鬼賊皆,皆消亡!”
風塵仆仆趕回來、思妻心切的寧遠侯:“……?”
他?邪鬼賊??
江恕長立在榻邊,雙目寒沉,劍眉蹙起,那個福娃娃沒砸到他,“哐”一聲掉在地上。可榻上的夫人,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團,在害怕,在抖。
江恕很快了大氅,小心將人抱過來:“念念?怎麼了?”
常念聽到這悉的聲音,冷汗都滾落了下來,后怕地抬起頭,一張小臉慘白,眼眶卻通紅,弱可憐的模樣,一下到了江恕心底最深。
“念念,是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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