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之消失了。
就在距離訂婚儀式正式開始僅剩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
他的手機一直占線,電話怎麽也打不進去,許梔試過,後來付婉雯和梁正國也都試過,結果是徒勞無功。
婚慶公司的人,梁正國的書還有助理全都在找梁牧之。
許梔坐在化妝間的沙發上,像一尊石雕,腮紅已經掩不住慘白的麵。
梁正國在發火,對著電話那頭的助理咆哮,讓助理盡快去調取酒店監控。
而付婉雯幾乎要慌了,梁牧之要是還在酒店還好,萬一離開了酒店,就算將人找回來,也很可能會錯過訂婚儀式原定的時間。
接到消息的許何平和趙念巧這時也趕了過來。
趙念巧一看到許梔,趕過去問到底怎麽回事。
“媽……”許梔嗓音嘶啞,才開口,眼淚險些湧出來。
仰起臉深深吸氣,將眼淚拚命忍住,如果暈了妝,等下會更丟人。
怎麽也沒想到,梁牧之會在這個時候跑。
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以為他不會跑了,也一樣,假訂婚的主意是他出的,和他都說得好好的。
他走的時候就沒想過嗎?梁家人要怎麽辦,又要怎麽辦,眼下這個爛攤子,本無力承擔。
要是辦得低調就不說了,現在因為梁家之前的造勢,這場訂婚可以說是北城矚目,來的不隻有北城上流圈的人,甚至還有幾家。
而被梁牧之拋在這裏,腦中空空,不知道要怎麽辦。
趙念巧看到許梔這樣,也猜出七八分,“他是不是和那的跑了?”
“我……”許梔頓了頓,“我隻知道他說要給陳婧打電話,然後就拿著手機出去了,然後……就沒再回來,等我們去找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今天酒店裏人太多也太雜,想要找一個人並不容易,梁正國已經讓人去看酒店的監控,但可以想象,如果梁牧之鐵了心要跑,就算他們能找到他,訂婚儀式可能也無法如期舉行。
他就是想逃避這個訂婚吧,許梔絕地想,可是為什麽呢?他明明可以換一種方式的,可以提前和說,再想想辦法的,現在他走了,在這個未婚夫跑了的訂婚儀式上,會淪為整個北城的笑柄。
明明沒有要求太多,他說假訂婚接了,他要去見陳婧也沒有阻攔,還要怎麽樣呢……
口口聲聲說要和好的人是他,到頭來先離開的人也是他,他甚至沒有給選擇權,在這個要關頭,他要讓麵掃地。
旁邊的付婉雯聞言,走過來不由分說就開口:“你怎麽能讓他去和陳婧通電話!這都什麽時候了,馬上儀式要開始了,你是牧之的未婚妻,你現在是要管著他的,你懂不懂?陳婧肯定會想方設法破壞你們的訂婚典禮,你怎麽就不懂得提防著點!”
付婉雯也是著急了,語氣很衝。
許何平擰眉,也看向許梔,“你怎麽搞的,牧之要去打電話給陳婧你就放任他?你是不是缺心眼!現在外麵賓客都坐滿了,人跑了,這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許梔有些呆怔,仿佛沒聽懂,微微仰著臉,看著麵前的付婉雯和許何平。
為什麽都在怪?
梁正國掛斷電話,瞥一眼這邊,也開口,語氣很嚴肅:“我早說不該撤了保鏢的,就應該讓保鏢一直跟著他,直到訂婚結束為止。”
付婉雯:“我不也是看他前幾天好像是定了心,加上梔子勸我,我才撤了保鏢的嗎?”
許何平聞言,瞪著許梔,“是你讓你阿姨把保鏢撤了的?”
“我……”
許梔還沒來得及解釋,許何平就厲聲道:“你腦子有病是不是?撤掉保鏢現在出了事,你讓我們怎麽辦,這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真是事不足敗事有餘!”
許何平握著拳頭,抑著怒火,聲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拔高。
化妝間裏除了他們幾人,還有婚慶公司的幾個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許梔想,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或許許何平又要打了,但就算沒有手,此刻臉也火辣辣地疼,在這些目的注視下,窘迫得想要找個地鑽進去。
所有人都在怪。
趙念巧忍不住出聲:“梔子也沒想到,你們怪,可現在就好嗎?丟臉的不隻是你們,臉皮薄,牧之這樣跑了,讓以後在北城怎麽抬得起頭啊?”
許何平衝吼了一聲:“你閉吧!看看你把教育什麽無腦的樣子!要是保鏢沒撤掉,能攔著牧之去和那的通電話,這種事也不會發生,現在梁家和我們家的麵都快保不住了,誰還管!”
“別吵了,”梁正國算是幾人之中最鎮定的,擰眉看了許梔一眼,說:“現在找到牧之才是要事,不然今天我們兩家人就要在整個北城麵前丟人現眼了。”
梁家這樣的家族,最重臉麵,化妝室裏還有外人,梁正國覺得這場麵實在難看,他讓付婉雯去外麵照顧還被蒙在鼓裏的梁老爺子,然後讓許何平和趙念巧也幫忙找梁牧之。
一片混中,許梔呆呆愣愣地坐在那裏,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周遭鬧哄哄的,腦中混沌,仿佛塞進很多東西,又好像一片白茫茫。
想哭,但眼眶幹涸。
拿著手機,低頭又給梁牧之打了一通電話,仍是占線,他或許還在和陳婧通話,他是不是已經徹底忘了這個人?
過了一陣,從沙發上站起,往化妝室外麵走。
所有人都在忙,沒人注意,走到樓道裏,卻不知道要去哪裏,本想從酒店出去,但剛剛走過拐角,就見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那裏全都是人。
麵煞白,腳步頓了頓,轉,順著走廊最後來到電梯間。
快要不過氣了,想要出去口氣,按下電梯鍵,直接去了頂層。
從電梯出來,又上臺階,終於推開了天臺的門。
這裏安靜多了,但也好冷。
許梔沒有穿外套,的肩背被寒風一吹,忍不住發抖。
但不想回去,沒辦法回去,想藏起來,想從這個世界消失,害怕見到任何人。
那些人隻會指責,將所有錯誤歸咎在上,他們甚至都不會聽說話。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但到頭來,換來的還是這樣的結局,梁牧之就這樣跑了,而像個被拋下的棄婦,等著承眾人的指摘。
不敢想象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還能在北城呆得下去嗎?
思緒浮浮沉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天臺邊。
不如跳下去吧,結束這一切,就不用再恐懼了,別人的指責也好,奚落也好,都聽不見了……
拎著擺,視線忽然就變得朦朧,想起了一個人。
哪怕到了絕境,想要草率地一了百了,卻也還想要再見一麵的那個人。
就在這時,冷風裏傳來仿佛幻覺一般的男聲:
“喂。”
哪怕隻是個單音節,這聲音也已經無比悉,許梔背脊僵了下,緩慢地扭頭循聲去。
梁錦墨今天穿著也很正式,西裝革履,隻是,領帶結鬆鬆垮垮,襯領口開了兩顆扣子,裏咬著一支煙,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鮮見的落拓和散漫。
那雙夜一樣暗沉的眼眸,正靜靜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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