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溫家這天,天氣晴朗。
偌大的莊園在下閃耀著溫潤厚重的澤。
“真是鮮亮麗。”葉空下車的時候遠遠了一眼,這樣評價道,“普通人應該很難想象,這麽麗的房子裏會發生暗的事。”
溫璨坐著椅在門口迎接,聞言微微一笑:“那你下次可以大雨天來,拍恐怖片都不違和。”
“想來富麗堂皇的房子都是如此。”
葉空從傭人手中接過他的椅,推著他朝裏走。
綠草坪大得可以跑馬,幾個園丁在遠遠的修剪綠植,沒有人搭理他們。
“看來你的地位直線下降了。”
“不能為家族出力的殘廢本就不該奢求太多。”溫璨道,“何況我也是剛剛才到的,比你早了十幾分鍾而已。”
“那你這離家出走的時間還蠻長的。”
“我要娶你的決心就是這麽堅定啊。”
“……我的榮幸。”葉空敷衍的回答了他這敷衍的玩笑,又問,“你出生在這座莊園嗎?”
“是的。”溫璨說,“溫家甚至為此特意修建了一座小樓,算是我媽媽個人的月子中心。”
“出生後,你從未離開這座莊園?”
“除了上學,從未。”溫璨道,“哦,還有每年我都會和我媽一起去花盒,到我外公外婆家裏過暑假或寒假。”
“你爸……溫榮會和你們一起嗎?”
“會。”
“你外公外婆對他態度如何?”
“起初很討厭,可他去得多了,每次都伏小做低,老人家也就心了,接了,也放心了。”
“我還能問得更深嗎?”
“不能。”溫璨一笑,“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再多,就越界了。”
“好吧。”
葉空興致寥寥的打住。
看了眼遠立在莊園裏的鍾塔:“我們要直接去見你爺爺嗎?”
“要等幾個小時。”溫璨看了眼手表,“現在還早呢,晚餐才是正式見客的時候。”
“規矩真多。”
“大家族就是這樣,傳承的越久,就越是腐朽刻板。”
“那這幾個小時我們要幹嘛?”
“隨你,想幹嘛就幹嘛。”
葉空想了想,問:“溫蓮還在醫院嗎?”
“當然,他還不能呢。”
“好吧。”
聽出的憾,溫璨有些無奈:“如果他在莊園,你難不還想去看他?”
“作為罪不可赦的加害者去看慘兮兮的害者,不是應該的嗎?”
“我還以為是藝家想去欣賞自己的傑作。”
“你非要這麽理解也不是不行。”
迎麵一陣風吹來,葉空突然微微彎腰,湊近男人耳邊問他:“自從開始坐椅,你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奔跑過了?”
“……不坐椅的時候,我也很奔跑,除了在健房。”
“那我今天讓你一下。”
葉空微微一笑,黝黑發亮的眼瞳直視前方,如鎖定目標。
接著,在迎麵而來的風中,突然推著椅向前衝去——
草坪一無際,珠閃閃發,石板鋪的道路在綠翡翠般的草地上蜿蜒不盡,好似一幅鮮亮的畫布。
而葉空就這樣推著溫璨,在這塊畫布上狂奔。
男人的瞳仁像驚的類一般僵收。
可風在不斷吹他的額發,四周景在他的眼睛裏不斷後退,雖不算快,卻也不慢。
依舊是一草一木都讓他非常悉,悉到厭惡的地方,可大約是因為他從未在這裏肆意奔跑過,因此這座原本在他眼裏死氣沉沉的莊園,竟突然間變得陌生起來。
風從前吹來,可溫璨卻能清晰的嗅到來自後的,淡淡香氣。
像是雨水淋,又被曬過的花朵的味道。
在這樣的氣息裏,這座灰的莊園都重新變亮了。
他開始看到草尖上落的銀白珠,看到建築樓頂,瓦片上反的,看到鍾塔上跳躍的鳥兒,正在梳理自己的羽,發出清脆的啾啾聲。
——就好像,這座莊園本就沒有任何汙垢,就好像,一切都可以回歸到本來的樣子。
溫璨在向前狂奔的椅上麵無表,慢慢抓了扶手,直到手背上都浮現出猙獰的青脈絡。
·
城堡一般的房子裏,某間書房。
老人著茶杯站在單麵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草坪上奔跑的人和椅,沉默。
白發蒼蒼的老管家站在他側,同樣看著這一幕,許久之後開口道:“是因為太久沒看到爺的緣故嗎?居然覺得有些陌生了。”
“……”老人挲著做工考究的茶杯,片刻後他道,“誰會不覺得陌生呢?放到出事之前,你能想象有人敢推著他跑嗎?”
“就是出事之後,也沒人敢想象啊。”管家笑著發出一聲歎息,語氣凝了凝,又有些猶豫似的道,“這位葉小姐,……”
老人不在意他的言又止,沉沉笑了笑:“原本我還以為,阿璨隻是因為心態失衡,所以才要放肆一回,和這位訂婚對象到底是誰都無關,隻要是個不懂規矩的,他可能都要娶——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盡然。”
視線追著那兩個一直奔向視野盲區的影,老人因衰老而變得渾濁的眼睛微微一瞇,銳芒四:“如果是這樣的,這孫媳婦我倒也不是不能認。”
老管家看向他的背影:“您的意思是?”
老人把茶杯隨手擱到管家手裏,轉離開:“今天的晚餐規格再提一級,另外打電話問問葉家人,他們三小姐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廚房按照的喜好去辦。”
“是。”
·
停下來的時候,葉空整個人都險些要躺到地上去了。
拄著膝蓋,在椅邊得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是長長的走廊,屋簷遮擋了,在草地上投下鮮明的分割線。
就在這分割線之外低著頭大氣,一滴汗從額角滴下來,在裏一閃而逝。
而等終於把氣勻了,卻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溫璨,而是轉頭朝來時的方向看去。
“剛才有人在看我們,就在房子裏。”
“……”
沒等到溫璨的聲音,才轉頭,抬起腦袋看向溫璨。
分割線之,溫璨正坐在影裏,靜靜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