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大膽向懷王自薦,以一手臨摹的本事蒙蔽老邁昏聵的元嘉帝,徹底為懷王除去眼中釘中刺的安定侯蕭家,一步步走上權力的高峰。
無論袁輝何等本事,還不是他這奴才的附庸?他要永遠記得他的恩惠,記得他這個人。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連的死訊竟都不是第一時間知曉,這些年對袁輝的提拔,也著實可笑至極!
屋里漂浮著若有若無的腥氣,馮永躺在床上抵咳嗽幾聲,歇了口氣,正凝神小憩片刻,猛地一陣風刮過,吹熄了床邊的燭火,屋頓時陷一片黑暗。
馮永睜大雙眼,瑟瑟地四下張,竟發現窗邊似乎坐了個黑發白的子,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垂落在地板上,若有如無的哭聲在耳邊回。
“你滿手腥,一罪孽,可有悔過?”
“你本才華橫溢,行的卻是黨邪陷正之事,來日到地底下,蕭氏一族不會放過你的……”
“九泉之下,你也莫要來見我了……”
馮永慌不擇路地想要去捕捉那道白的影,卻被床邊的春凳絆住了,重重摔在地上,“璧月……璧月是你嗎?”
他忍著痛連爬帶滾撲到窗邊,那道白的影卻在指尖消散不見,他雙手扣住窗欞,十指幾乎摳出了跡,“璧月,是我錯了……是我魔怔了,是我千不該萬不該,顛倒黑白,助紂為……你回來見見我可好?”
他坦之外,謝昶冷冷聽完這席話,看向邊面沉凝的晏明帝。
“來人,將馮永即刻押送大理寺,嚴加拷問!”
第76章 正文完結 ◇
◎山長路遠,莫逆于心◎
馮永被人反剪雙手從他坦押出來時, 面上已有輕微的心神恍惚、魂不著之象。
晏明帝目肅厲地盯著他,良久才嘆了口氣:“大伴,你太讓朕失。”
馮永聽到這一句, 黃濁的雙目才緩緩流下淚來:“老奴對不住陛下……”
他已慢慢緩過神來, 借著六角宮燈幽弱的燭, 目移向謝昶邊那名長發披散的“子”,分明就是謝昶邊的侍衛假扮!
當年臨摹的書信早已扔進爐中燒毀,這些年來他慎始慎終、恂恂度日, 卻沒想到臨了還是被人試探出真相。
眸挪移,對上面前那雙森冷戾的眸, 幾乎就是洇著的,像毒蛇上拔下最鋒利的鱗片,在人的背脊上一寸寸地捻磨。
縱是馮永這些年迎來送往從來都是變不驚, 也沒想到今日會因一個眼神而冷汗淋漓。
只是馮永并沒有太多思考的余地,很快就被人押往大理寺。
晏明帝吁口氣,轉頭看向謝昶:“卿明察秋毫,燭其,為忠臣良將沉冤昭雪,是我大晏的功臣。只可惜安定侯滿門忠烈,竟亡于小人之手, 我大晏為此損折數位肱之臣,朕亦甚可惜。”
謝昶眸中沒有半點溫度, 沉良久, 只道:“忠臣良將當馬革裹尸以許國, 而不是臣陷害, 背負禍國殃民的罪名飲恨而亡。刑輕者, 不得誅也, 刑重者,民不敢犯。陛下唯有重罰,才能威懾萬民,不致忠臣寒心。”
晏明帝嘆聲道:“朕明白。”
馮永罪不容誅,即便多年前辛苦,也難抵其陷害忠良之罪。
謝昶獨自行走在宮道上,一如孤踽踽獨行的這十余年。
秋夜的寒風吹在面上有刮骨刀般的鋒利,天漆沉慘淡,見一線紅霞從混沌的云層中掙出來,天快要亮了。
一切罪惡終究逃不過天網恢恢,可這一日來得太遲,蕭家先祖在黃泉之下等得太久了。
倏忽,有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大人!不好了!袁輝帶著手下的暗衛殺進謝府,恐怕要對夫人不利!”
謝昶當即面一凜,“回府!”
馬車轆轆行駛在宮道上,即便知曉這幾日非同尋常,袁輝破釜沉舟定會出手,謝府里里外外早已層層部署,必不會讓人傷及一分一毫。
可真到了這一刻,一顆心仍似懸于半空,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失去。
置于膝前攥的手掌中,忽然傳來輕微的刺痛,謝昶太猛地一跳,赤紅的雙眸立刻睜開,間都生出了腥氣。
本以為是出了事,可隨著那刺痛劃過手掌,卻讓他慢慢地冷靜下來。
不是刀尖劃破掌心的那種疼,而像是一筆一劃,想要向他傳達什麼。
他其實是個很沒有安全的人,經歷過太多生死關頭,這十幾年來,整個人活得像一繃的弦。
所以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被人帶走,拿來作為威脅他的籌碼,他還沒有到其他的疼痛,或許是被關在什麼地方,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向他傳遞有用的信息。
謝昶額頭有冷汗滲出,神經繃,幾乎是拿出全部的神去辨認,生怕錯過任何細節,最后在反復的刺痛之下,終于認清掌心的那個字——
“安”。
一瞬間心弦驟松。
謝昶仰頭閉上眼睛,將那個字攥在掌中,深深吁出一口氣。
馬車停在謝府門外,謝昶立即下車,袁輝已經被五花大綁押在正院中,口中被堵了巾帕,左右兩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條鮮淋漓,應該是斷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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