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昶扯了扯角:“一支筆就把你收買了?出去別跟人說你是湖州人。”
阿朝猛地拍拍腦袋,這才意識到湖筆可是與宣筆齊名,時南潯的街巷里,到都能看到制作湖筆的匠人。
“不管怎麼說,人家是一片好意。”阿朝眨了眨眼睛,“話說回來,哥哥既然不喜姜大姑娘那般清冷矜貴的,又不好崔家姐姐這般小意溫的,那哥哥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謝昶沉默地注視著,良久才移開了視線,不咸不淡地道:“我的事,無需你費心琢磨。”
阿朝扁扁,不琢磨就不琢磨吧,謝閣老如今位高權重,豈是能左右的呢?
不過男人一抬眼,又換了一副乖乖順順的模樣。
見他不再生自己的氣,便又得寸進尺了些:“我的書房尚缺一幅字,哥哥送我可好?”
謝昶松了松眉心:“想要什麼字?”
阿朝眸閃著,緩緩念道:“‘青山朝別暮還見,嘶馬出門思舊鄉’,就寫這一句可好?”
屋燈花“噼啪”一下,幽黃的漫攏在闃寂的氛圍里,小姑娘嗓音清甜,一雙杏眸亮晶晶的,眼里含著。
八年時間分明那樣漫長,久到他以為這輩子都尋不到了。
八年時間又似乎很短,好像這些年從未離開過。
謝昶彎了彎:“磨墨吧。”
阿朝歡喜地點點頭,親眼看著他提筆寫下這一句,仿佛將這些年久別的憾盡數填補了回來。
謝昶寫完這幅字,先放到一旁晾著。
還有些瑣事需要理,小丫頭自告勇幫他磨墨,他心一,答應了。
后果就是,那個茸茸的腦袋困得一頭埋進他肘彎,書案上的硯臺被拂過,連續幾聲“啪嗒”脆響,沿著干凈的淺紫暗花新一路滾落到地上。ͿŜĠ
一濃墨開出了花,小丫頭居然還沒醒。
謝昶了眉心。
良久之后,終于認命,肘彎兜著肇事者的腦袋,俯首替去清理。
小丫頭卻安安穩穩地在他手臂挪了個舒服的位置,的瓣不經意過他下頜,謝昶霎時渾一僵。
第22章 ◇
◎謝昶呼吸停滯了一瞬◎
夜沉沉, 燈影婆娑。
黑夜可以掩蓋一切,但也會將所有不堪的、蠢蠢的妄念無限放大。
過電般的,直接將他釘在原地, 屏息凝神, 不敢彈。
謝昶這一瞬間腦海中幾乎是空白的。
隔了許久,僵的四肢才從麻木中緩慢掙, 他偏過臉, 即便已經過分小心, 還是不可避免地,過香的頭發、玲瓏的頸。
甚至,連鎖骨下那枚小小的月牙胎記都囂著某種旖旎,狠狠刺痛著他的眼睛。
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昶扶著的腦袋,緩緩坐回太師椅, 靠在椅背上深深閉上眼睛。
他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將養得這般依賴自己。
時就喜歡往他懷里蹭,喜歡抱著他的睡覺, 在還不知男大防的年紀,會突然炫耀地拉開襟,說“我有小月牙, 哥哥都沒有”。
那時他不過當是孩子, 喜歡這麼依自己,甚至哪一日去找旁人玩,不再黏在他邊,謝昶骨子里的戾就很難制得住,是他這個哥哥還不夠縱容、寵嗎?為什麼還要去找旁人?可等到玩累了回來, 躲到他的懷里撒, 那種沉冷漠的緒又會化作滿心的疼惜。
這個小丫頭, 是世上唯一一個對他完全信任、無比依賴,并且毫無保留的人。
可只當自己是哥哥,倘若哪日知道最信賴的哥哥對存了兄妹以外的心思,應該會非常害怕吧,甚至會徹底地疏離,甚至逃離。
他苦苦尋了八年的人,恨不得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想要寵一輩子的人,又豈會讓疏遠自己。
這幾日的確是他魔怔了。
也許應該避開一段時間,認清自己這段,才能重新扮演好兄長的角。
擺上的墨還在淋漓下落,暈染開一大片的臟污,若不及時理,恐怕馬上就能洇緞面,弄臟雪白的皮,等小丫頭醒過來,怕又要紅了眼睛。
謝昶一念起,指尖“撕拉”一聲,將那片染墨的料撕開扔到一邊,然后取過手邊的大氅,將懷中的小人兒從頭裹到腳。
只是抱起的一瞬,目無意間掃過薄的蓮灰中下,一截雪白纖細的小。
謝昶連呼吸都停滯了一霎。
燈火燒灼著暗沉的眼瞳,雙拳在那溫的彎狠狠攥,手臂青筋幾度暴起。
漫長的按捺之后,謝昶終于平靜了自己的心緒。
起時,懷中的眉心輕皺,臉頰被燈火氤氳出幾分薄紅,溫熱的呼吸縷縷落在他頸邊,里輕喃著什麼。
謝昶下意識湊到邊去聽。
“哥哥……”
“哥哥到此,真乃……天賜良緣……”
謝昶眉心皺,小丫頭到底夢到什麼了?
“你就睜開眼睛吧……要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謝昶霎時渾一震,抑的緒隨著倒流直沖大腦,將所有的理智燒灰燼。
阿朝夢中還在回味白日未聽完的戲,臺上正好唱到玄奘途徑兒國,若不是飲完鹿酒出了狀況,對這場戲還是很興趣的,想看看到底玄奘能不能抵擋住王的,繼續四大皆空、只盼來生,還是留下來人間歡樂,與王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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