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知道那段歷史,先圣惠太子與先帝是手足兄弟,至于為什麼最后圣惠太子以謀逆論,而當時還是懷王的先帝繼承大統,便不知道了。
哥哥如是說,可見先圣惠太子并非惡人,反倒先帝才是屠戮,謝家族人皆是死在先帝的旨意之下。
謝昶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而后拍了拍輕的肩膀:“給爹娘磕個頭吧。”
阿朝給謝敬安夫婦和其他謝氏族人的牌位一一上香、叩首,心中默念著爹娘安息。
這幾年過得不好,原本無面對爹娘,好在哥哥及時將尋了回來。
哥哥效忠明主,讓謝家沉冤昭雪,如今更是居高位,看到他們兄妹二人團聚,爹娘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阿朝在神龕前跪了許久,出來時夜已深。
謝昶將外氅披在上。
這才發現,哥哥的緒似乎一直抑著,像暴風雪前的寧靜,有種說不出的冷肅和戾,他手中還挲著那串佛珠,手指的白與那檀木的黑形鮮明的對照,霜白的月下泛著森冷的。
阿朝在從背后拉了拉他的袖。
謝昶的腳步停了下來,眸微斂,轉過頭看,漆黑如墨的眸底已經看不出緒。
阿朝抿抿,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掌,“哥哥不要自責,也不要難過,事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如今謝家沉冤昭雪,陛下不是還說要重建南潯書院麼?也算不枉爺爺一輩子的心。哥哥已經做得很好了,如今我們兄妹在一起,只需向前看,爹娘在天上會保佑我們的,阿朝也會一直陪在哥哥邊。”
眸赤忱,的指腹著他掌心,灼熱的溫度自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可以平世間所有的傷痛。
謝昶收起手中的檀木珠,面緩和些許,察覺久跪的膝蓋微微酸痛,關切道:“可還能走路?”
阿朝站在廊下,蹲下去了膝蓋,又捶了捶小:“可以走的。”
祠堂離青山堂尚有些距離,謝昶微微傾,回頭瞧,“上來,哥哥背你。”
阿朝怔怔地看著男人寬闊的背,窄的腰,心道讓閣老大人親自來背恐怕不太好吧?但也只猶豫了一瞬便攀了上去。
時哥哥便時常背,上元看花燈時個兒矮瞧不著臺上的大戲,還是坐到哥哥肩膀上看的,后來逃亡時期走不路,也是哥哥一直背著。
呼吸在他頸邊,能嗅到他上冷淡的雪松氣息,有種安定人心的味道。
“哥哥待我真好,從京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說完輕輕“嘶”了聲,謝昶忽覺舌尖作痛,蹙眉一想,恐怕是小丫頭咬了自己的舌頭來確認是否在夢中。
他無奈地笑了笑。
這種覺有些奇妙,那個的小姑娘在自己的后背,他能清晰地到的心跳,甚至連舌尖的咬痛都脈脈相連。
他似是下意識,拿舌尖抵了抵腮邊,替緩解了片刻。
阿朝了,方才還刺痛發麻的舌尖很快就不疼了,趴在他肩膀上,困意慢慢地涌上,迷迷糊糊間有種悲從中來的慨,“日后待哥哥娶了妻,便不能再背阿朝了……”
謝昶蹙了蹙眉,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耳邊卻拂來勻凈綿甜的氣息,縷縷落在他頸邊。
……
青山堂的東廂房改了阿朝的小書房,文房四寶、典謨訓誥一應俱全,眾人聽說來年開春姑娘要宮陪讀,個個歡喜得,三兩日功夫便將書房里里外外布置得妥妥帖帖。
阿朝呢,自然也打起十二分的神,既然稀里糊涂做了公主的陪讀,總不能丟了閣首輔和南潯謝家的臉面。
休沐日,謝昶特意撥冗來提點的功課,誰知一進書房,聞見的不是墨香,竟然是膳食的清香。
“芹菜卷,蓮子羹,紅豆餅,棗泥,桂圓糕,還有脆皮!還請謝閣老慢用。”
六樣小點在案幾上一字排開,阿朝依次給他介紹。
謝昶眉梢一挑:“賄賂?”
“當然不是!”阿朝趕忙搖頭,“是給謝閣老的束脩呀,哥哥當年學,不也是帶的這六樣食材。”
旁人學奉贈先生的六禮束脩用的是食材,直接將食材做了點心和菜式。
說起來從前每日被瓊園的姑姑著學廚,便也只當完課業著頭皮去學,但在府上這段時日,時常給哥哥做幾樣點心,倒是給挖掘出了下廚的樂趣。
謝閣老當然不會因此放低要求,手里的棗泥放下,便拿起了朱砂筆。
一旁跟來的江叔調笑道:“既然姑娘費心準備了束脩,大人不若效仿學之禮,朱砂啟智,一點就通吶。”
這也是學的章程,筆尖蘸朱砂,在眉心點上一枚朱砂痣,痣與智同音,有開蒙啟智的寓意。
阿朝自是歡喜不已,有當朝首輔親自點撥,何愁來日不能思若泉涌、落筆章?
謝昶筆尖稍稍一頓,小丫頭已經閉上眼睛湊了過來。
日過窗紙照進來,的面頰白細膩,沒有半點瑕疵,甚至能看出一層極細極淺的絨,纖長卷翹的眼睫像濃的羽,在眼下掃出一圈蝶翼般的影。
謝昶抬起筆端,向來只批票擬的朱砂狼毫在白皙平整的眉心輕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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