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下了臺階又扭頭，看拿著帕子眼淚，囁嚅著道，“姨娘，我空了會回來看您的。”

柳姨娘點點頭，“快走吧，別你父親等急了。”

沈清煙便出了永康伯府，門口又上沈潯，一臉的郁，狠狠瞪一眼，都不跟說話便徑自進府去了。

沈清煙不著頭腦，上了馬車。

永康伯沈宿見頭腦坐在旁，沉著臉道，“不的東西，站如松坐如鐘的道理也要我來教你？”

本來就熱，再教他這麼一訓，沈清煙才涼快一點又嚇出了汗，急忙直背。

沈宿對這個庶子骨子里是疼的，畢竟只一個兒子，將來的爵位也要手上，自然免不得子龍，即便知道沒出息，還是想著讓些好的教導，厚著臉皮去了趟威遠侯府，那世子是他的親外甥，又和小公爺同在大理寺，這才讓有機會進族塾。

“你進了那地方，萬不可再想著家里，明年便要開科考，我是想著你下考場去練一回。”

沈清煙不自覺抖了一下，且不說肚子里沒多墨水，就是這份也不能考場，大雍對科考向來重視，考場前學子還得檢查，防止舞弊，沈清煙要真進考場，當先就過不了這一關。

怯懦的沈宿，小聲道，“……兒子想再學一年。”

沈宿冷哼一聲，“你個不中用的畜牲，讓你去參加科考又不是讓你去死，你怕個什麼勁？再學一年，就只能等三年后再考了！”

沈清煙眨了眨眼，把頭低下，臉側細汗流出，如坐針氈。

沈宿往肩膀拍了拍，心下覺著太瘦弱，這肩擔不起一點重量，沈宿搖了搖頭，知會，“英國公府的小公爺十八便連中三元，我也不指你像他那樣有本事，只你去見見世面，你即進了人家族塾，自然要事事向他標榜，記得喚他表兄。”

沈清煙是聽過這位小公爺的，有個極正派的名兒，顧明淵，凡在外，時常聽人說起他，又是什麼龍章姿，又是什麼才學淵博，還得圣人重，才二十的年紀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沈宿要也這麼厲害。

可又沒這本事。

沈宿道，“你以為那族塾是那麼好進的？你祖母讓我把你二叔家的潯哥兒一起送進去都不行，你只給我記仔細了，多親近同窗，和他們好了對你以后自有好，至于小公爺更是要敬重，你若是得他點撥，我也不愁你這不開化的腦子了。”

沈清煙回想起沈潯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不覺有幾分幸災樂禍，憑他得祖母疼有什麼用，才是沈宿的兒子，也只得意片刻，又萎頓起來，進了族塾，聽姨娘話要攀高枝，還得遠離小公爺，父親又要多加敬著小公爺。

真不想離家……

——

英國公府的族塾設在梔子花巷，和英國公府只隔了這條巷子，過了墻延邊靠著一排學舍，供讀學生們居住。

沈宿送沈清煙過來安頓后，便匆匆去拜會英國公了。

沈清煙初來乍到，沒個人問路，在那大院子里七轉八轉，雪生抱著書跟在后頭嘀咕，“也沒個下人指路，再這麼走下去，都趕不上早課了。”

沈清煙也很心急，才進這族塾第一天就遲到，勢必會在先生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四走了一圈，愣是在林子里轉不出來，忽的就有些難過，挑了塊石頭坐倒，埋著頭哭。

雪生知道想家，可也不能耽擱，道，“您別哭了，有人過來了。”

沈清煙抱著胳膊哭的傷心，“我想回家，想姨娘……”

雪生拉起來，“真有人，在您后頭站著呢。”

沈清煙當即僵住，慌忙胡抹眼淚，一回頭果見不遠有人看過來，是個青年人，形高，面若冠玉，正皺著眉頭盯著。

沈清煙有點臉紅，也不管剛剛自己多丟面子，從石頭上站起來，很拘謹的沖他笑了下，訕訕道，“我不認得去學堂的路……”

青年人掃過通紅眼眶，斂了神。

沈清煙舉起手向他作揖，在家里也有西席教學，該懂得禮數還是懂得。

的一雙手甚是細秀白膩，指尖掐著，的臉才剛哭過，臉側的汗順著脖頸流進服里，撲撲的漂亮，上又穿的白底紅紫緞直裰，前平坦，正像是放在閨閣里養出來的小公子。

青年人了這一禮，收回目，冷淡的踱步繞進小道。

沈清煙也不嫌他冷淡，跟在他后面很小聲的問著，“你也是來英國公府讀書的？”

那人像木頭，說什麼都不理會。

沈清煙有點氣，“你怎麼不理人啊？”

這話正說完，他們走出了那片林子，不遠便是學堂，上首的牌匾上提著學達天，字跡蒼勁老道，一看便知筆力。

從前只在家中念書，京里倒是有國子監，但人數眾多，京中有些權勢的人家倒也會送兒孫進去，只不過是混混日子，正經讀書的還是要自己家里請人，不然就像英國公府這般，有能力開設族塾，族中大儒授課，自有好學向上的人家求著上門。

沈清煙見他仍不理自己，干脆撇下他自顧走，這還是頭次來別人家讀書，這麼大的學堂，堂坐著幾十個學生，堂外還有候著許多書僮，雪生也不能跟進去，把書遞手里后便蹲守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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