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奚行沒有如約參加A&B實驗室的流會議。向陸明聯系不上他，流會結束回到酒店，他才看到奚行神懨懨地坐在大堂沙發，服上沾著跡，問他去哪兒了，也沒說。

等到了晚上，向陸明看到ucla附近某漢堡店的槍擊事件報道，不市民被流彈擊傷，其中有幾名亞裔留學生，不由得將事聯想起來。

他從未見過奚行這種狀態，日以繼夜地卯足勁提前畢業，就為了到實驗室工作，現在不僅錯過流會，連心心念念的招聘也沒問一句，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奚行為實驗室做的努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面幾天的行程，奚行每天早上起來眼底泛青，對什麼都興致缺缺，不太能提起勁兒，吃飯時都能將桌上的調味罐搞混，往咖啡撒鹽，往魚湯撒糖，關鍵是他還渾然不覺地將食吃完。

向陸明發覺奚行這種狀態和他以前失那會兒蠻像，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奚行沒有談啊，恍恍惚惚間，那本藍皮專業書中夾著的相片浮現腦海。

很后來，他才從司予航口中得知他們高中班有個生在ucla念書，聽起來幾個人以前的關系非常鐵，但也只是隨口一句，司予航很在奚行面前提及。

從杉磯回到京北，參加完畢業典禮，向陸明約了奚行到A大側門的大排檔踐行，酒過三巡，兩人的話題一直在業的輔助駕駛模式上打轉，觀點趨向一致。

杯里的啤酒喝到見底，向陸明仰頭嘆了口氣，難得遇上如此默契的同好，沒能一塊兒創建團隊干項目，終歸是憾事。

買完單，兩人步行走回學校。

夏夜涼爽，影影綽綽的路燈下，好幾對你儂我儂的小依偎在一起，不時傳出打鬧的嘻嘻笑聲。

奚行沒什麼緒地瞥了眼，雙手揣著兜，姿態散漫地踢開地上石子，突然問了句：“還有興趣組團隊嗎，做自駕駛。”

向陸明已經在收拾心準備回去趕論文，聽到這句先是怔愣，緩下腳步反應了幾秒，抬眼反問：“你有什麼要求？”

奚行笑了下，清瘦的下頦抬起，往虛空一撇，說：“籌建杉磯研發中心，等團隊穩定，我做研發中心負責人。”

那個瞬間，向陸明似是看到年人上特有的，生猛蓬的銳勁，雖只是話語起了個頭，但他知道，事一定會，無論是提前畢業、斬獲金牌、還是創立自駕駛團隊、籌建研發中心，奚行想辦的事兒必定會辦到。

……

杉磯酒店餐廳。

玻璃酒杯撞出清脆悅耳的叮叮聲，燈昏昧，似有黃油融進等燈盞，照出淺淺黃，掩蓋食客臉上的細微表。

“故事到這兒，你應該也聽出來了，奚行真正想去的是杉磯，不是A&B實驗室。”向陸明慢悠悠切牛排，看了眼今朝，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他不是M.X.的CTO嗎？”

今朝正在吃冰激凌甜點，挖起一勺抿進，搖搖頭，心里早已推翻自己此前的猜測。

向陸明吃完牛排，隨手扯下餐巾，放回桌邊：“很簡單，他沒打算在灣市常駐，自然也不會擔任CTO一職。”

今朝擰起眉，眼中閃過不解。

向陸明出銀質打火機，想起餐廳煙，啪嗒啪嗒掀著打火機蓋，彎角笑：“放心，現在已經調整架構了。”

“那幾年，他嘗試各種方式常駐杉磯，A&B實驗室，M.X.的研發中心，都是他的路徑，我不知道槍擊事件那天發生了什麼，但——”

對于即將口的話，向陸明自己都覺不可思議，合上打火機蓋，無奈笑：“他在搭橋建路，一步步走向你。”

搭橋。

建路。

今朝垂下眼皮，拿起餐酒杯飲盡，一言不發。向陸明描述的那幾年，顧著追逐學業事業，拼湊自己的廓，完全不知在遙遠的一萬公里外，有人為與重逢，付出了什麼。

回到酒店房間，今朝放熱水泡澡，倦在滿浴缸的泡泡里，腦袋仍是恍惚，甚至有點不知所以的生氣。熱水蒸得臉頰紅紅，咬著，撈起浴缸邊的手機。

今朝：【大笨蛋！】

奚行：【？】

今朝：【快點回來！】

奚行：【二十分鐘，怎麼了你？】

作者有話說：

奚行：老底都給你抖出來了。

第88章

酒店套房鋪燕麥地毯, 與墻面淺漆襯一派，老牌連鎖酒店特有的百年不離其宗的裝潢風格，力求舒適, 不過時但也不新。

今朝隨手撈了件浴袍，踩在厚地毯上, 突然想起商量活方案時，PR提過一句，這家酒店是奚行指定的，離活會場近, 客房價格比別的街區同級別酒店貴百分之十。

奚行對居住環境向來講究, 所以當時聽到PR的話, 今朝覺得是他任, 連大隊伍出差都不考慮經濟本, 當然M.X.的業績讓他有資本任。現在想來, 這兒不僅離活會場近, 離原來的學校也很近, 只隔一個街區，散步十幾分鐘就能到。

今朝沉沉嘆氣, 系上腰帶，拿了瓶水, 擰開邊喝邊走出去，準備到起居室等奚行。

剛走出來, 就發現他回來了。

書桌亮起臺燈, 奚行戴一副金眼鏡, 穿半高領的黑, 單手支下頦在那兒看電腦, 全神貫注, 角輕抿，思緒全然沉，甚至沒發現今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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