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自是不及侍衛統領份貴重,此時夤夜闖宮,尋常宮人更是萬萬不敢做的。
也就東宮的護衛,佩令牌,可便宜行事。
殿下人在宮議事廳,眼瞧著是絕不會此時回來,為今之計,當然也只有這護衛親自去請。
那統領思量再三,解了腰間令牌,給了一個護衛。
代道:“帶令牌宮,把東宮起火的事稟告殿下。”
此時火勢不過剛燒大,管事雖急得火燒眉,統領在從管事口中得知守夜的陳晉已經進去救人時,卻松了口氣,陳晉的手,他是知曉的,必定能將人救出,且先稟告殿下,暫且等著就是。
那拿了令牌的護衛急匆匆地往宮里趕,東宮里的奴才一桶桶水提著往正殿大火上潑。
可老天偏偏刮起風,將火勢吹得更大,使得下人們滅火愈加費勁兒。
統領和管事立在殿門前,雙雙蹙眉心。
良久后,那火勢仍未撲滅,而他們以為的,殿救人的陳晉,也始終沒帶著殿的云姑娘出來。
統領的臉極其難看,側眸看著管事,謹慎地問:“你確定,陳晉進去救人了?”
管事這當口也懵了。
他來時就沒見陳晉,只顧著喊人滅火。
可東宮的護衛,一貫是不許擅離職守的,陳晉更不是不謹慎的人,怎麼可能不守在主子邊,管事當然以為,陳晉已經第一時間沖進去救人了。
然而,等了這麼久,始終不見人,管事自己也徹底慌了。
若是陳晉沒進去救人,燒了這麼久,那云姑娘,哪還能活。
管事白著臉不敢答話,侍衛統領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焦灼地瞧著那起火的正殿,疾步往前走去,待走到火口時,正巧看見室里,砸下來了一木梁。
統領當即停步,未曾再往前進。
畢竟不是東宮的正經主子,不值得為了救那云姑娘搭上自己的命。
統領如此想,旁人自然也如此想。
再寵又能如何呢,到底無名無份,到底份低微,誰不知道,那就是養在殿下跟前的小貓小狗,死一只小貓小狗而已,又不是正經主子陷險境,護衛宮人可以會護主而死,可哪里會為救下一只主子的小貓小狗,不惜命。
今日若是蕭璟本人,或是剛進門的太子妃被困在火場,管事不會模棱兩可地輕易以為有人進去救了,統領不會在火口前因惜命地而頓步。
這滿宮的下人,怕是早一個個前仆后繼地闖進火場,以犯險救人去了。
可是,一個份低微,在東宮里什麼都不是,連出現在人前,都極被殿下允許的云喬,自然在宮人和護衛眼里,不值得他們舍命相護。
蕭璟心里一次次的覺得,名分不重要,地位不重要,他給的寵,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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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知道,世人眼里,名分地位,才是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所在。
而男人施舍的那點所謂的恩寵,換不到實際的利益,就什麼都不配算。
統領停步在火場前,凝著漫天的火。
心下衡量盤算著。
不進火場救人,或許會被主子問責,可再如何,這火是意外,守夜的也是陳晉,與他這個統領無關,殿下即便怒,應當也不會無故牽連。
若是進去救人,此時火勢這樣大,救不救得出來且兩說,怕是得落個燒傷砸傷的,先丟個半條命。豈非得不償失。
這頭,統領思量后干脆停步,沉眸看著下人撲滅火勢。
那頭,帶著令牌的護衛已然進了宮。
他一路疾奔到議事廳門前,亮出令牌,急著要見蕭璟。
卻被守門的宮人,依著杜若的吩咐,給攔了下來。
“何時?太子妃娘娘吩咐過,西北事發突然,殿下徹夜不眠議事,非軍國大事,萬萬不可攪擾。”
護衛想起東宮的大火,急得滿頭大汗,卻也知此事并非軍國大事,只得如實道:“是東宮起火了,統領命我趕來宮中稟告殿下,請殿下回去拿個主意。”
起火一詞先是讓宮人驚了下,可到底是在宮里伺候的人,只一下后,面就恢復如常。
便是走水起火,如今東宮要的主子都在議事廳,總不至于隔著這麼遠,傷了兩位主子的安危。
那火,就是燒得再大,只要沒傷著主子,就不算要事。
里頭議事的人,個個份貴重得罪不起,何況,殿下因著西北之事,已是懸心竭力,此時攪擾,怕是上趕著去霉頭。
宮人并不愿意通稟,蹙眉道:“起火了,吩咐下人滅火就是,殿下和太子妃人又不在東宮,讓東宮的下人,趕忙在殿下忙完政務前把火撲滅收拾了殘局就是,難不走個水起個火,還能把整個東宮都燒沒了?”
這宮人話里話外怪氣,侍衛實在焦灼,急切地往里張,那議事廳大門進去,他是什麼都看不到。
只得急聲同宮人道:“勞您通稟一番吧,火場里還困著人……”
宮人此時已經漸漸沒了耐,聞言隨口問道:“什麼人?東宮的兩位主子可都在議事廳里呢,就是有什麼人被困,想必也不是什麼要人,你倒是說說,那被困在火場的是什麼人,莫不是昨日喜宴上的賓客,誰在東宮留宿被火給困著了吧?”
自然不是賓客……
護衛搖了搖頭,只能如實道:“是伺候殿下的一個奴婢……”
宮人聽得宮婢二字,徹底沒了耐心再聽下去。
擺手就要讓人退下,口中不耐煩道:“去去去,一個宮婢而已,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跑一趟耽擱咱家的時間,快些下去讓人滅火就是,莫在此擾了殿下議事,耽擱了西北的軍政,你有多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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