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杞想著母親的回信,說的是近日不適,趕不了遠路,就不能來了。
但是文杞知道,那多是母親的借口。
母親并不愿意見父皇,即使是最后一面。
文杞知道,母親跟自己不一樣。自己困于與父親的脈親,困于父親的多年養育之恩,所以看到他這般模樣,會心,會同。
可母親的恨太過深刻,哪怕是有了新生活,有其他的人平了先前的傷痛,但依舊做不到原諒。
他無法勉強。
“母親說了,”他只能先安一下這個男人,“已經出發在往京城的路上了,很快就來了。”
魏琰死寂的目驀然出了些許芒。
“所以我們喝藥好不好?”他只能用善意的謊言哄著男人,“母親說了,讓你好好喝藥,一定要堅持到過來。”
這次男人果然沒有再拒絕了,反而很是配合地將遞到了邊的藥都喝進了里。
后面他每日清醒過來了,都要反復問他這個問題。
有時候也會擔心:“文杞,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丑?要是來了嫌棄我怎麼辦?”
“不會的。”
“肯定會的,你扶我起來,我要去換一件新服。”
文杞按住了他:“不急,父皇,等母親來了我們再換新服好不好?現在換了會弄臟的。”
這話似乎是把魏琰說服了,他點頭,重新睡了下去,說好,又讓他別忘了到時候提醒自己。
文杞看著再次昏昏睡去的父親時,他日夜守在這里,就怕某天自己一不留神,他就不在了。
直至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并不希父親出什麼事,他希父親能平平安安地度過余生。
心臟傳來的一陣陣疼痛讓他長久地沉默著。
魏琰直到死前,視線都是盯著門口的,似乎是相信下一刻,梁瓔的影會在那里出現。
他到底是沒有等到,不對,也許是等到了,閉眼的前一刻,文杞見著他笑著往那個方向了一聲梁瓔。
像是真的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人。
喪鐘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宮里,文杞揮退了所有人后,一個人沉默地在父親的床前守了一夜。
所有的恩恩怨怨,到底是都隨著他的死停下了。
他怨魏琰,可這麼多年來,這個人將所有的父與期待都傾注自己上,無論自己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不會黑臉,不會失。
他只會用充滿欣賞與溺的目看自己。
文杞知道那是因為母親,可自己確確實實地得到了他所有的,皇家中最珍貴的。
他低頭,霎時間泣不聲。
正興二十九年,帝崩。太子即位,改年號永安。
對先帝病逝的惋惜在新帝的勵圖治下,逐漸被百姓所淡忘。
永安二年,歲暖的父親調京城,隨父母一同上京。
這是第一次來京城,趁著家里人都在忙碌著收拾,想溜出去看看這京城是什麼模樣。
還沒出門,就被眼尖的嬤嬤發現了:“小姐!你這是要去哪里?”
歲暖心道一聲不好,再不跑今日就別想出去了,于是提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又擔心追的嬤嬤,回頭對吆喝著:“嬤嬤,你別追了,等會兒又要氣……哎呦……”
沒看路以至于結結實實地撞到一堵“墻”的歲暖痛呼一聲看過去。
面前站著一個男子,不知道是撞迷糊了,還是太過刺眼,歲暖看得有些呆,從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不僅好看,還讓人莫名地覺著親切。呆呆地開口問:“你是誰呀?”
聽了這話,那男子角彎起:“我是誰?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他笑,那從風中傳來的聲音分外溫又好聽,“歲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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