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不算大,棗園自然也不算遠。
還未走近就能看到沿著院牆種著的大片棗樹,栽種下去還沒多久,就已經顯出了旺盛的生命力,枝繁葉茂,風吹過,沙沙作響。
棗樹下,一群孩子在玩樂,大點的孩子和謝世安在前院投壺,而七八歲以下的孩子則在這裏瘋玩。
“棗樹枝頭綠葉,晴空微風喚鳥啼。”一位大人忍不住詩,“待得這些棗樹長大,這裏的風景定會更加別致。”
袁大人笑嗬嗬道:“府中種了如此之多的棗樹,謝大人和謝夫人的心願定能達。”
秦明恒神晦暗。
那個人還期待著能和謝景玉生個孩子嗎?
知不知道,當初生下的那兩個孩子,被謝景玉扔在了他宣武侯府的大門口?
兩個還沒有死的孩子,才掌那麽大,好小好小,在北風呼呼的雪夜,隻裹著一層薄薄的破床幃,小臉被凍了青紫……
若知道這件事,會恨謝景玉嗎?
不,會更恨他,恨他差點送孩子上了閻王路。
秦明恒正沉思之時,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他抬頭看去,看到他兒子和謝府二爺起了爭執。
宣武侯世子盯著謝世惟手中著的蟋蟀,怒聲道:“這是我先看到的蟋蟀,這是我的!”
他出手,命令謝世惟出來。
“明明是我先捉住的!”謝世惟哼了一聲,“誰讓你作慢了。”
六歲大的宣武侯世子怒不可遏:“你竟敢忤逆我,誰給你的膽子,我再說一次,出來!”
他上帶著獨屬於權貴世家的氣勢,謝世惟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是宣武侯的嫡長子,是他父親都惹不起的大人。
要是得罪了宣武侯世子,父親一定會痛罵他一頓。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他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蟋蟀,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二爺,這蟋蟀是在謝府發現的,那便是謝府的東西。”九兒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侯府小世子雖然份高一些,但也不能平白搶走謝府的東西,置謝家的尊嚴於何地?”
這話正中了謝世惟的下懷,本來就是謝府的東西,而且還是他抓住的蟋蟀,憑什麽讓他出去。
他將蟋蟀舉起來:“世子想要的話,自己來拿吧。”
他長得高一些,還把蟋蟀舉老高,宣武侯世子本就夠不到,氣的狠狠推了一把謝世惟。
謝世惟本能反應推回去,他年長兩歲,力氣大,這一推,宣武侯世子直接被推翻了,發出一聲慘。
謝世惟看去,看到宣武侯世子的手磕在了石頭上,流了好多。
他嚇得呆了一下,然後立馬走過去,彎腰,正要將人扶起來,這時,後突然一隻大掌將他狠狠推開。
他被推的摔在了地上,抬過頭,看到了盛怒的宣武侯秦明恒。
“侯、侯爺……”
謝世惟結結喊了一句。
下一刻,秦明恒穿著靴子的腳重重的踩在了謝世惟的膝蓋上。
哢嚓一聲。
骨節傳來脆響,謝世惟的臉驟然慘白,接著發出痛苦的嚎聲。
後院。
雲初和宣武侯夫人氏正說說笑笑,林氏和戴夫人坐在一起聊孩子,謝老太太和元氏也與幾位夫人相談甚歡。
這邊氛圍一片和睦。
就在這時,一個婆子滿臉焦急跑來:“夫人,出事了。”
從宴會開始到現在即將結束,謝老太太的心一直很不錯,因為擔心的事始終沒有發生,就在的一顆心即將放進肚子裏之事,下人說出事了,這三個字猶如驚雷在心口上劈開,真的怕發生像上回壽宴那般離譜的事。
雲初麵平靜:“什麽事?”
婆子低著頭道:“宣武侯世子的手指流了好多……”
謝老太太心口一安,鬆了口氣道:“五六歲的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手指弄傷了也正常,請大夫了嗎……”
氏猛地站起,打斷老太太的話:“怎麽會弄傷了手指?”
“是二爺……”婆子的腦袋低低垂著,“二爺推了世子,世子摔在石頭上,手指就出了。”
“什麽?!”謝老太太起猛了,凳子都被帶倒了,老人家扶著桌子,一字一頓,“是惟哥兒害得世子傷?”
見婆子點頭,老人家雙眼開始發黑,要不是下人扶著,怕是馬上就癱在地。
上回那幺蛾子,隻是讓謝家丟了麵。
可弄傷宣武侯世子,就等於是得罪了宣武侯,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謝老太太都快嚇暈了,一抬頭,卻看到雲初一臉鎮定,不知為什麽,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四肢百骸慢慢有了力氣。
“侯夫人莫急,我們先過去看看。”雲初開口,“棗樹林在那邊。”
林氏心口有些沉。
宣武侯爺隻娶了一個夫人,後院沒有任何侍妾姨娘,侯夫人這麽多年隻生了這麽一位嫡子,夫妻二人對這唯一的兒子極盡寵,可以說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裏怕化了,掌心寶卻在謝府見了,這事兒怕是不容易善了。
林氏也跟了過去。
到了棗園,就聽見大夫走出屋子匯報道:“世子的手指未見筋骨,但流過多,需要好生調養一個月……謝二爺的有些棘手,就算長好了,日後走路也會和尋常人不一樣。”
謝景玉的形一個踉蹌。
他雙眸噴火一樣看向秦明恒。
侯世子隻是手指破皮出了點而已,秦明恒竟然就踩斷了他兒子的,惟哥兒才八歲,未來全毀了。
秦明恒冷冷看著他:“你謝府一個區區庶子,就算養在主母名下了嫡子,也不配和我宣武侯世子相提並論,哪怕是他四肢全斷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今天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謝大人縱容子欺辱侯府世子,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要請皇上主持公道!”
一聽到“皇上”兩個字,謝老太太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暈倒在了院子門口。
謝景玉的拳頭死死。
侯府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和皇室走的極近,秦明恒隨便在皇上麵前提幾句,就夠他謝府喝一壺。
惟哥兒的廢了已事實,總不能將整個謝府都搭進去。
他鬆開五指,拱手道:“是下教子無方,傷了世子是謝府的錯,還請侯爺大人有大量……”
秦明恒冷著臉,很顯然非常不滿意他的認錯態度。
這時,雲初從門口走了進來,走到秦明恒前,徐徐福:“侯爺,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