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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這聲音說得極大,旁邊有士兵愣了愣,隨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沈將軍,我跟你走!」
隨著這一聲大喊,接著便聽沈佑大喊出聲來:「左翼軍聽令,隨我城!」
話音剛落,沈佑便站起來,翻上馬,往城門衝去,場上士兵猶豫片刻後,陸陸續續有人跟隨著沈佑而去,場麵一時間混戰起來,在後方的元帥李昭大吼出聲:「逃軍當斬!逃軍當斬!」
然而這時陣前已經徹底了,反而是衛軍士氣高漲,戰鼓之聲擂響而起,衛韞翻上馬,領著士兵迎戰追擊而去。
兩麵相,一麵士氣已萎,連連退後,另一麵去是聲勢如虹,李昭騎在馬上,咬牙道:「沈佑這狗賊,壞老夫大事!」
旁邊副將一麵抵擋這進攻,一麵同李昭道:「將軍,如今已經了,先退吧!」
兩軍戰,最終的就是士氣,人心不齊,隻要開始散,哪怕再多的兵力,也是一盤散沙。如今沈佑已降,他帶著自己的親兵離開了戰場,逃兵便多了起來,哪怕如今他帶著二十萬大軍,數倍於衛韞,這一場李昭也是不敢攻。
李昭咬了牙,終於是抬手鳴金,帶著士兵撤了回去,衛韞沒有再追,如今城中就五萬守兵,李昭帶著二十萬軍,他隻要守住城就足夠了。
如他和顧楚生的約定,除了取下姚勇的青州此事以外,所有的仗,能不打,就不打。
如今是趙玥攻給天下人看的第一戰,能贏這一戰,已經夠了。
遠遠看著士兵退去,衛韞舒了口氣,楚瑜提著劍來到他邊,笑了笑道:「贏了。」
衛韞跟著笑開,打量了片刻後,誇讚道:「劍法漂亮。」
士兵開始清理戰場,所有人都累了,楚瑜和衛韞一同回去,到了府中時,已經忙一片,到都是傷患,魏清平已經帶著大夫去看診了。楚瑜和衛韞換洗了後,便去了沈佑的房間。
沈佑躺在床上,他的傷口已經理完畢,似乎是昏睡了過去,呼吸沉重綿長。
王嵐坐在一旁,還有些呆愣,楚瑜同衛韞走進去,還發著呆,衛韞走到王嵐麵前,頗為擔心道:「六嫂?」
王嵐一下回過神來,站起來給衛韞行禮。
楚瑜上前來扶住,打量了片刻後,有些憂心道:「沒傷吧?」
王嵐搖了搖頭,楚瑜扶著坐下來,笑道:「想必也是嚇怕了。」
王嵐嘆了口氣:「倒也的確是嚇到了。」
楚瑜給王嵐倒了茶:「沈將軍的況如何?」
「失過多,暈過去了,但郡主說沒大事兒,讓我放心。」
楚瑜點了點頭,衛韞站在床前看了沈佑片刻,確認沈佑無事後,回過頭來,瞧向王嵐道:「嫂嫂在戰場說的話,可是當真的?」
王嵐愣了愣,沒說話,衛韞皺起眉頭:「我希嫂嫂勸降,但並不希嫂嫂以自己的終幸福來換……」
話沒說完,王嵐眼裡就盈了眼淚,衛韞愣了愣,楚瑜溫和道:「王爺先去休息吧,我陪陪阿嵐。」
衛韞沉默了片刻,終於道:「是我魯莽,若我有什麼說不對的,還六嫂見諒。」
說完,衛韞拱手行禮,先離開了去。
楚瑜坐在王嵐邊,自個兒端了茶,輕笑起來:「其實我就不明白,你和阿純,一個二個的,怎的這樣糾結?」
王嵐抿不語,楚瑜抬眼看:「你喜歡他的吧?」
王嵐也沒說話,楚瑜握著的手,和了聲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多也同我個底吧?」
「我也不知道……」王嵐眼淚撲簌而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他是真的,可是當年阿榮的死,多是與他有關係的。若他是個壞人,當年他就是有心做這事兒,那還好,我便一劍捅死他算了。可他偏生又是個不知的,這麼多人死了,這麼年,他又何嘗好過過?」
王嵐說著,握著楚瑜的手用了力:「五年我沒見過他一麵,沒同他說過一句話。有時候我都在想,我是做錯了什麼,阿榮去了,我喜歡的人偏偏又是這樣,這到底是在罰我,還是罰他?喜歡不能喜歡,放下難以放下,今個兒我看他差點死在我麵前,我覺得大家一起死了罷了。」
「那你,」楚瑜著茶杯,慢慢道:「如今如何打算呢?」
「有什麼打算呢?」王嵐苦笑:「話已經說了,嫁就嫁吧。」
王嵐聲音慢慢平靜下來:「嫁了,能死幾個人,便死幾個人吧。」
「你嫁了開心嗎?」
這次王嵐沒說話,許久後,艱難笑開:「我已經不想去想開心不開心,我這命就這樣,」說著,低下聲去:「就這樣,隨他吧,隨這老天爺吧。」
楚瑜沒說話,沒法開口。不是當事人,沒法看得開,看得。
許久後,拍了拍王嵐的手,溫和道:「去休息吧,別多想了。」
王嵐應了聲,站起來,便回了自己房裡。
而臥榻之上,沈佑了眼珠,眼淚從眼眶裡落出來。
楚瑜聽出沈佑呼吸聲的改變,站起來,平靜道:「人一輩子多犯錯,有些能回頭,有些不能回。沈佑,你的錯不至於以死相抵,更不至於不能回頭。」輕嘆出聲:「若無趙玥,你又有何錯?」
沈佑沒說話,他頭哽咽,楚瑜放下茶碗,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走出長廊去。
出了長廊,轉過轉角,楚瑜剛一回房,便看見衛韞在房中批著文書等。
如今不在白嶺,衛韞安排了親兵在房中,無需避諱柳雪,衛韞便如同已經親一般,直接住在楚瑜的住所。
楚瑜進屋時,衛韞正在看其他各地發來的資訊,聽楚瑜進來,他平靜道:「北狄如今又有異,我怕把趙玥急了,他會去蘇家那兩兄弟聯手。」
說著,他抬起頭來,朝著楚瑜招招手:「過來我抱一會兒。」
楚瑜笑著走到前,衛韞一手抱著,同一起看著文書,他低聲道:「六嫂如何想的,我不大明白。」
「當年的訊息畢竟是沈佑傳出去的。」
衛韞輕嘆了口氣:「沈佑在自己位置上已經做到能做的最好,是趙玥賣了他,他的罪責……本也無甚。就算有罪,這五年他所做所為,也已經夠了。」
「你倒是心寬。」
「我不遷怒。」衛韞聲音平淡:「冤有頭債有主,我心中雖也有不喜,可我不能憑著喜好做事。沈佑雖有失職,但終究也是害之人。他本有報國之心,一致力於此,卻被人算計,滿腔抱負空反罪人,這麼多年的愧疚……我放得下。」
「不過人本不同,」衛韞將下放在楚瑜上,平靜道:「也不強求。六嫂放不下,這門親事……我再同沈佑說說吧。」
楚瑜點點頭,也沒多說。
如今開門一戰勝了,迅速傳到了各地去,趙玥收了資訊,看著戰報,神冷。
「沈佑降了?」
他著拳頭:「朕如此對他,他就這樣對朕?!」
「陛下,」謝尚書聲音平淡:「如今不是追究沈佑降不降的時候,而是該想下一步怎麼辦。」
如今第一戰就輸了,不拿下衛韞,天下英豪紛紛有樣學樣,又能怎麼辦?
這話問在趙玥心裡,旁邊顧楚生雙手攏在袖間,靜靜聽著。趙玥轉頭看向顧楚生,冷聲道:「顧卿如何以為?」
顧楚生聽得問話,抬眼道:「如今打衛韞,還有什麼意義嗎?」
趙玥明白顧楚生的意思,他冷聲道:「繼續說。」
「天下就看著第一戰,第一戰已經輸了,天下士氣大振,就算後麵贏了,大家也知道朝廷是會輸的。如今各地舉事著近百數,陛下雖有大軍,可也難平這百王之局麵。」
「盡說些廢話!」謝尚書怒喝出聲:「如今局麵不利,還需你說?」
「所以,」顧楚生聲音平淡:「與其打起來,不若先退守自保,如今陛下手握重兵,諸侯不敢來犯,伺候朝廷再不會給前方一文銀子,糧草軍備統統自理。有些地方產糧多,有些地方士兵彪悍卻產糧,一旦無銀,無需我們出手,自有紛爭,我們何必同他們打呢?」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顧楚生走到沙盤前,平靜道:「如今我們有兵有糧,若此乃春秋戰國之時,我等便是大秦,其他諸侯若無合縱連橫之意,我們四挑撥、坐山觀虎鬥,等合適時機,再逐個擊破,局麵優勢盡在於陛下,不知諸位有何憂心?」
「卿說得是。」聽著顧楚生的話,趙玥高興起來,謝尚書有些不放心道:「若他們聯手呢?」
顧楚生輕笑:「謝尚書以為,縱橫之為何不?」
謝尚書愣了愣,便看顧楚生抬手指在自己心口:「人心。」
「千年明月不變,人心又變了?謝尚書多慮。」
顧楚生聲音平淡,在場人卻都放下心來,趙玥正想開口誇讚,卻覺得眼前一黑,旁邊張輝連忙扶住他,焦急道:「陛下!快太醫!」
尖銳的疼痛隻是一閃而過,趙玥眼前又亮了起來,顧楚生站在不遠,神平靜道:「陛下太勞累了。」
趙玥嘆了口氣,他抬起手,握住顧楚生的手,認真道:「楚生,幸好你與沈佑不同。」
顧楚生抬眼看他。
「陛下說得沒錯,」他淡然出聲:「我與沈佑不同。」
他與那一輩子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沈佑,截然不同。
說著,他垂下眼眸:「我還等著陛下打下衛韞,替我與衛大夫人賜婚。」
這話是用來安趙玥的,趙玥聽了這話,本有幾分疑慮的心瞬時打消下來,他拍了拍顧楚生的手,認真道:「多謝你了,楚生。」
顧楚生睫微微一。
他低聲開口:「陛下不用同我言謝。」
因為等日後,你不會想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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