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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楚生從衛韞手裡接過寫著日期地點的紙頁,仔細看著上麵的時間,沒有多說。
衛韞出獄後功接手衛家之前一切儲備力量,能到皇帝的行程,顧楚生一點都不意外。他之所以如今還要依靠著衛韞,也是因著這些世家大族裡所有的力量,是他有不起的。
當年皇帝與秦王的恩怨可謂不死不休,顧楚生的父親撞在皇帝的劍上,皇帝不會給顧家留下任何東西。如果不是顧楚生當年咬牙進宮主將顧家一切暗中勢力上繳,家產盡捐,並出了秦王的腹子,怕是連他都活不下來。
所有人都以為他父親是因為給秦王諫言怒帝王,卻不知顧家真正怒帝王的,是他父親藏了那個秦王的孩子。
如今顧楚生雖然活了下來,卻與一個普通子弟仕沒有任何區別,不攀附著世家大族,他本沒有任何往上走的機會。
衛韞等著顧楚生審視著時間。
顧楚生去告狀,時間極其關鍵。
皇帝如今還保著姚勇,誰也不知道皇帝對姚勇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若是皇帝認為不顧百姓棄城這件事不算大事,那麼顧楚生去告狀,就是白白送了自己命。
這狀要告,得告得有技巧,得告得天下皆知,才能保住顧楚生的命。
顧楚生看了一會兒,終於道:「元月初一這天吧。」
元月初一,皇帝會上祭壇祭祀,這一天圍觀者眾,顧楚生定這一天,倒的確是最熱鬧的時候。
衛韞點了點頭,心裡卻始終有些放心不下,顧楚生看著衛韞的神,明白他的意思:「你可是覺得,如此迫陛下,怕會讓陛下心生不喜?」
衛韞抬眼看他:「我們已經過陛下一次。」
為了讓他出獄,楚瑜已經跪在宮門前,半半求過皇帝一次。如果顧楚生再去當眾告狀,衛家就絕不能再出麵。
顧楚生沉默著不說話,衛韞起道:「先暫定這個時間,我再想想。」
顧楚生應了聲,又道:「我對京中事不大清楚,還請侯爺留給人予我,細細說明諸事。」
衛韞「嗯」了一聲,抬頭看了衛夏:「你留下。」
說完,衛韞便獨自走出去,思索著該做什麼。
皇帝多年盛寵姚勇,除卻姚勇是對付世家的一把刀之外,還有就是皇帝一直以為姚勇極有能力。因姚勇擅長經營,又熱衷於攬功奪權,不在前線本不清楚前線的事,皇帝隻能看到戰報結果,哪怕知道中間必有貓膩,卻也很難做出完全正確的估量。
姚勇十分的功勞,皇帝心中大概有七分,卻不知實際上,此人連三分都未必有。
如今先讓皇帝懷疑姚勇無能撒謊,接著他再讓宋世瀾配合戰場導致姚勇節節敗退,讓宋世瀾一口將責任推在姚勇上,這是皇帝心必然會有疑慮,他安在姚勇邊的人多做挑撥,君臣之間必有間隙。
等到天守關時,讓楚臨宋世瀾聯手設計姚勇,天守關一丟,皇帝在本就覺得姚勇無能的況下,對姚勇必然多加叱責,他再讓線人出皇帝有殺姚勇換衛韞出山之意,屆時姚勇必反。
天守關破,姚勇再反,宋世瀾楚臨避禍不出,手中能用的將領,也就隻有衛韞了。
到時候要糧擴兵製,將衛家在前線假裝逃跑的士兵重新洗白為正規軍,皇帝哪怕心知肚明,也無可奈何。
這一切後麵的都已經部署好,顧楚生這一步就變得極為關鍵,如果不能在皇帝心裡埋下這顆種子,那後麵的一切可能就了無用功。
他大可以讓顧楚生去告狀,歸到底,他並不指用這個案子去扳倒姚勇,這隻是一引線,隻需要埋在皇帝心裡,讓皇帝對姚勇行騙之行為有一個認識。那麼顧楚生是生是死,也就沒了什麼關係。
可是他做不到。
他還不是那些老謀深算的冷政客,顧楚生如今是一個救下白城百姓的良臣,哪怕他居心不良,可他沒做錯事,衛韞就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而且顧楚生刻意揭發這個案子,皇帝若是偏心到家,換個思路想,說不定還要覺得是其他人設下的圈套,刻意陷害姚勇。畢竟姚勇這些年為皇帝衝鋒陷陣,得罪了不世家。
所以這件事,最好不要刻意去做。不該是他們主告訴皇帝,應該是皇帝被知曉。
那如何讓皇帝知曉?
衛韞左思右想,他猛地想起一個人來。
那隻是一個大概模糊的念頭,他便匆匆忙忙來到楚瑜房間,楚瑜正在寫字,看見衛韞急急忙忙走進來,不由得有些擔憂道:「怎麼了?」
「嫂嫂,」衛韞認真道:「你與長公主的關係如何?」
聽到這話,楚瑜的心放下大半來,目回到自己的紙上,從容道:「你且說是什麼事兒吧?」
衛韞將自己的念頭略同楚瑜說了一遍,楚瑜心裡斟酌了一下,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長公主府。」
「你與長公主……」
「算不上識,」楚瑜誠實道:「但是,若是要讓太子不喜的事兒,大概做得很歡暢。」
上輩子長公主是一直把太子的頭按到底的,如今才救了一次衛韞,長公主估計還沒盡興。
衛韞也大致知道他在獄中時發生的事,有些不敢相通道:「不過是些風月之事,長公主何至於此?」
聽見這話,楚瑜目悠悠瞟向衛韞,衛韞頓時心裡一,下意識就道:「不過太子做這事兒的確不地道!長公主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衛韞及時補救,讓楚瑜滿意了些。看著衛韞那張雖然還帶著稚氣、卻已不掩俊的臉,想了想,還是囑咐道:「小七,所以你以後,千萬別隨便辜負一個人。不是為了對方,是為了你自己。」
衛韞微微一愣,楚瑜語重心長:「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是一生,你想一個人一輩子被毀掉的時候,能做出多大的報復?」
「那你呢?」衛韞下意識出口,腦海中卻是莫名其妙浮現出顧楚生的臉來。楚瑜輕輕一笑:「我要是能像長公主一樣把和對方鬥當樂子,我當然願意按著對方的臉在地上滾。但若是毀掉那個人要付出太大的代價,」楚瑜眼裡帶了些鄙夷:「他值得嗎?」
這話出來,衛韞莫名其妙放下心來。他舒了口氣,看著楚瑜,認真道:「嫂嫂放心,我喜歡一個人,一定會對特別特別好,隻對一個人好,絕對不辜負。」
看著衛韞那認真的模樣,楚瑜微微一愣,竟是驀然對衛韞未來那位妻子,生出幾分羨慕來。
上輩子衛韞娶的是誰來著?
楚瑜思索著,慢慢想出一個名字來——清平郡主。
這位清平郡主是德王的嫡長,生得極為貌,據說琴棋書畫無一不,尤善醫理,是一位才兼。不僅貌有纔有權勢,且德行甚佳,上輩子衛韞東征西討時,廣開善堂,親自坐診,頗有盛名。
想到這樣一個人遇到衛韞,楚瑜心裡頗為放心,卻又有那麼幾分捨不得,思來想去,約是一種老父親嫁兒的心態。
等到衛韞娶妻,那他也算看大了,衛家驟然要換一個大夫人,的確是有幾分失落。
然而楚瑜卻也理解,畢竟早晚有這麼一天,於是調整了心,笑了笑道:「等以後小七找到了喜歡的人,我一定把這話轉告。」
衛韞聽著楚瑜說話,首先是愣了愣,隨後就有些茫然起來。
他喜歡的人?
這幾個詞湊在一起,他一瞬之間,居然覺得遙遠又酸楚。
他說不清楚這是什麼緒,隻能是順著慣反應點頭,喃喃道:「好啊。」
楚瑜也沒糾結這個話題,兩人大概商量了一下去長公主府的說辭後,楚瑜便換了服,吩咐人準備拜帖,往長公主府過去。
臨出門前,衛韞追上來,焦急同道:「忘了同嫂嫂說,與長公主相,一定要小心些。」
楚瑜有些疑,衛韞認真道:「若設酒宴,你便不要留了,還是早些回來為好。」
楚瑜有些茫然點頭,想了想又道:「可我此去求人,若設宴我不留,怕是不妥吧?」
衛韞愣了愣,隨後咬了咬牙道:「那行吧,僅此一次,你去吧。」
楚瑜沒說話,坐在馬車上,思索著衛韞的話,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去趟長公主府,怎的像是龍潭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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