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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第二日醒來,洗漱後到了飯廳,便看見衛韞已經坐在那裡了。蔣純和柳雪加上王嵐三個人正聊著天,衛韞跪坐在首座上,正閉目養神。
他頭上束了玉冠,上穿了件玉外袍。他跪坐時,腰背自然直,帶了一種年明銳,如寶劍立於座上。
聽見楚瑜的腳步聲,他慢慢睜眼,朝著楚瑜點了點頭:「大嫂來了。」
「嗯。」楚瑜到自己位置上落座,看他明顯是要出門的模樣,不由得道:「今日可是要出門去?」
衛韞點了點頭:「楚大人今日前往州,我去送別。」
楚瑜微微一愣,昨日楚臨同說過要去西南的事,卻沒有說便是今日。楚瑜正要開口,衛韞便道:「既是大嫂孃家,大嫂不如同我一道過去吧。」
楚瑜笑著應了聲,衛韞看著那人眼角眉梢帶了歡喜,神不由得了下來。
一家人用過膳後,衛韞領著楚瑜出門,上了馬車後,楚瑜慢慢想起來:「我父兄今日去西南,那宋傢什麼時候出發去前線?」
「昨日已經去了。」馬車搖搖晃晃,楚瑜從車簾往外去,見過道上多了許多流民。
前方戰火紛飛,華京多也了影響,流民大批湧華京,商辦採買也蕭條了許多。
看見這些流民,楚瑜不由得想起顧楚生。上輩子顧楚生其實並不是走這條疏散百姓的路出現在人前的。他先是昆縣令,將昆管理得井有條,投靠了姚勇之後,在姚勇提拔下從昆縣令升任為太守,再後來投靠衛韞,由衛韞直接提拔至金部主事、為戶部特使,名義上是中央員,實際上特派在昆州,掌管昆、青、白三州財政軍餉呼。
楚瑜上輩子,大楚和北狄打了足足兩年,這兩年幾乎把大楚國庫搬空,但因顧楚生優秀的財政能力,大楚並沒有發生大麵積飢荒災難,也還算得過且過。
如今顧楚生走了這條疏散百姓的路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像上輩子一樣投靠姚勇。如果不能投靠姚勇,那青、白兩州的民生也不知誰來管理,等到衛韞接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形。
楚瑜皺著眉頭想著戰場上事兒,衛韞也注意到的目。他瞧見外麵流民乞討,以為楚瑜是因為流民心生不忍,便道:「我昨日已經聯合了各府,打算開倉放糧,先救濟著這些流民,等一會兒我去謝太傅府上,商量應對之策。」
「開倉賑糧不是辦法。」
楚瑜想了想:「不如買些地來,將他們收做長工,去開墾荒地種些糧食吧。」
後麵要打仗的日子還長,衛家封地均在戰線上,糧草大事,要做著計議。
衛韞聽著這話,斟酌著道:華京地價昂貴,就算是舉衛府家財,怕也安置不下太多……」
「不到衛府,到汜水去。」
汜水在蘭州,離華京大約有三百裡遠,蘭州多高山秀水,乃天險之地,又屬大楚腹中,有征戰。楚瑜回顧著上輩子,大約也就在明年春天,華京便撐不住了,當時除了衛韞等武將,沒有任何人想過天守關會破,更沒想過北狄會在一夜之間長驅直,兵臨華京門下。當時京中貴族捲了家財紛紛出逃,其中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汜水。於是汜水一時之間地價寸土寸金,地價飛升。
楚瑜琢磨著未來,但也不能說得太過明顯,便詢問衛韞道:「你覺得,姚勇可守得住天守關?」
「守不住。」衛韞果斷回答:「除非有其他人幫他,否則以他的子,決計守不住天守關。」
「你為何如此肯定?」
楚瑜知道姚勇守不住,本以為衛韞也隻是猜測幾分,卻不曾想衛韞竟是如此篤定。
衛韞笑了笑,給楚瑜倒了茶,又從屜裡拿了點心出來,慢慢道:「姚勇此人向來更擅玩弄權,他極惜自己的兵力,從來不肯用自己的兵和北狄正麵對抗,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折損自己的羽翼。」
「如今前線全是他的人,我不上前去,他絕不會安心,一定會保留實力,所以戰場上真要打,那就得有人願意出拚力,他從旁協助。陛下明白姚勇的心思,所以一門心思想讓我上戰場。我不去,陛下就把宋家派了出去。一方麵宋家也不會這麼用心用力,另一方麵,我已同宋世瀾結盟,」衛韞抿了口茶,聲音平靜:「我幫宋世瀾把宋文昌送上了戰場,以他之心,宋文昌怕是活不下來。隻要他掌了宋家兵權,便答應我,隻疏散百姓,絕不做正麵鋒。姚勇棄城,他就比他跑得更快。」
「如此下來,陛下怕會震怒。」
楚瑜皺起眉頭。衛韞挑起眉頭:「我不就等著他震怒嗎?他若要罰逃兵,首當其衝就該是姚勇。若他不罰姚勇,我便在華京中周旋,絕不讓他罰宋世瀾。他若罰了姚勇,罰得輕了,姚勇怕是不會在意。罰重了,我便可以回去了。」
「你倒是厲害了,」楚瑜笑出聲來:「你還能幫他周旋,那怎麼不見得你獄時給自己周旋?」
「那時況不一樣,」衛韞神沉靜:「當時尚且年,衛府許多東西還沒接管。外加那時衛府是落難,救衛府無甚好,大家不願盡心儘力。而如今卻是借宋府鬥姚勇,世家皆在一條線上,我當出頭鳥,世家做暗中推手,他們有什麼不願意?外加上如今長公主對太子咬得狠,還有長公主當靠山,」衛韞麵上出些小得意來:「我怕什麼?」
「你這人,」楚瑜看著衛韞說著國家大事,麵上卻滿是年氣纔有的那些小嘚瑟,不由得失笑:「如此年心,怕不是要吃虧。」
「怎會?」衛韞嬉笑著湊上前來:「不是還有嫂嫂幫著我嗎?」
話說完,兩人便愣了,衛韞不過是習慣湊上來,他過往同長輩說話,向來這樣沒大沒小,然而等真的湊上來了,卻才發現,這人其實也不過和自己同齡。
麵板很好,哪怕湊近了看,也不見分毫瑕疵。潔如玉,白皙如瓷,雖然不施脂,卻不遜於京中那些每日花了大把大把時間保養塗抹的名門貴。
衛韞目忍不住凝在那上,這一輩子楚瑜平時很和男接這樣近過,衛韞驟然接近,這才察覺出來,男之間的確是大為不同的。
他的溫度很灼熱,彷彿是一顆小太,是這樣接近,就能到那灼人的溫度。
楚瑜有些尷尬,麵上卻假作鎮定,片刻後,卻定衛韞笑著說了句:「嫂嫂的麵板真好,平日是塗抹了些什麼香膏嗎?不如讓全府的眷都用一樣的吧。」
聽到這話,楚瑜也不知道怎麼,舒了口氣。
衛韞退回自己的安全距離去,麵上依舊像方纔一樣笑意盈盈,然而他卻仍舊覺得,鼻尖彷彿還縈繞著那麼桂花香的味道。
以後不能靠那麼近了。
他琢磨著,不然總覺得有些奇怪啊。
衛韞退到自己位置上後,楚瑜終於心裡平靜了些,延續了方纔的話題道:「宋世瀾不幫姚勇,他們一個跑得比一個快,那送了天守關,也是早晚的事兒了。」
「嗯。」
衛韞應了聲,其實他還有其他更多打算,隻是事還沒走到那一步,他也就沒有多說。楚瑜抬眼看了一眼衛韞的神,斟酌著用詞,避免自己顯得太過先知,慢慢道:「若天守關失守,天守關到華京長驅之下,也不過就是一日的路程,華京便守不住了。倒是貴族往外流亡,當地地價價必然哄抬,我們提前先買了這些地,再借錢買一些耕種的地,這樣一來,等房產賣出,或許還能小賺一筆。」
「那嫂嫂是覺得,華京失守,大家會往汜水去?」
衛韞說著,接著便明白過來:「是了,汜水離華京不算偏遠,又是長公主封地,本就有重兵把守,最重要是有天險可守,若華京失守,貴族必然要找個安全的地方。」
「可是,」衛韞皺起眉頭:「若大家沒去汜水,這借的錢怎麼辦?」
「那就靠你慢慢還了,」楚瑜將手搭在他肩上,認真道:「鎮國候,你得努力啊。」
衛韞獃滯了片刻,隨後他沉默下來,想了想道:「行吧,所以我得找個有錢人借錢。」
「找誰?」楚瑜有些好奇,衛韞笑了笑:「楚臨。」
楚瑜大驚。
完了,坑哥了。
看著楚瑜又驚又怕的模樣,衛韞很是高興。過了片刻後,楚瑜冷靜下來,認真道:「答應我一件事。」
「嗯?」
「別說借錢這主意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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