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鶴的生日是3月5號,正趕上今年的驚蟄。
為了準備禮的事,江喬糾結了好一陣。
裴冉那邊也打電話問過了,結果除了被慫恿打氣了大半個小時,幾乎沒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原因也簡單。
裴冉和二哥過生日,有時候正巧趕上周末或者小長假,搭個飛機就去瑞士和爸媽吃飯了。
而裴知鶴不一樣。
雖然親友們的禮該送送,但在裴冉的印象裏,大哥的字典裏好像本就沒有過生日的概念,沒什麽特別的安排不說,每年的生日還都比平時更忙——
要麽恰好是醫院的手日,要麽人在高鐵飛機上,不知道又要去哪個城市的學流會場。
日程排得堪稱不風,就連聽在電話裏唱首生日快樂歌,背景音都是醫院走廊的喧囂聲響,一聽就知道是出來口氣的時間。
江喬手機著耳朵,聽得暗歎一聲,“他就沒有什麽特別嗜好的東西?”
閑暇時候的收藏也行,不知道的什麽好……也行。
都說國外背景的外科醫生最看重生活工作的平衡,裴知鶴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所有心力全撲在醫院和學校裏吧……
裴冉在電話那頭吸了口茶,毫不猶豫道,“你。”
江喬:“……”
“我大哥真的是工作狂,卷王中的卷王,如果沒有你願意收留他,估計下半輩子就跟他的手刀過了。”
裴冉頓了頓,又道,“我說真的,小喬姐你不如幹脆把自己包起來紮個帶送給他,絕對百分百好評,我不騙你。”
江喬從這兒沒找到什麽靠譜答案,隨手刷微博時,卻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早些年不知時,曾經收到過那麽多封裴知鶴親手寫的回信,落款的H字母沉穩漂亮。
如果這個落款出現在上呢……
現在的彩紋技這麽先進,連蔣佳宜都在手肘側紋了個小小的彩煙花,水彩十足,特別小清新。
裴知鶴那種守舊的老男人,要是真在皮上刺針,估計他見了要皺眉。
但這種定製紋,總是可以的吧……
雖然持久堪憂,在皮上附著兩天就掉了,但乍一看還真的。
江喬忍不住去想他看到之後的反應,心跳頻率紛,抓起抱枕捂了會兒臉,頂著紅了的耳朵跑去書房翻屜,掃描調下單。
-
三月五日當天,下了京市今年的第一場雨。
雨不大,卻連綿到了傍晚,空氣裏彌散著春泥和草芽的潤氣味。
江喬小步跑到醫學院的教學樓前,深吸了一口氣,把雨傘上的水珠抖掉。
掐著上節課的下課鈴聲進階梯教室,逆著人流走到最後一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醫學院的學生課表排得極滿,課間的移速度快得像行軍打仗,不過一會,下節課的學生就又填滿了教室,人聲嘈雜。
寒假結束剛開學,就去教務門外的公示欄裏,特意查了裴知鶴的課表,早早在手機日程提醒裏標注了這節課。
正好是他生日,又在晚飯前的合適時間,還能滿足一直以來想看一次裴知鶴講課的心願。
多個心願一次滿足,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見自己鄰桌上都擺著一摞一摞的紙質材料,心外科學導論的課本極厚,人手一本。
江喬也強裝鎮定地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一篇德語論文,一臉平靜地緩慢翻,時不時還蹙一下眉,增加一些演技的層次。
好在距離在論壇公開結婚證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風頭早就被新的八卦蓋過去,周圍沒什麽人注意到。
清脆的上課鈴音響起。
裴知鶴準時進教室,轉將門關上。
偌大的階梯教室登時雀無聲,連前幾排幾個一直在側看的男生也瞬間回過頭去,脊背得筆直,像頭天上學的小學生。
高峻的男人緩步走上講臺,單手打開中筆蓋,在簽到表上利落簽字,而後將外套放到桌邊,打開電腦上的課題幻燈片。
金邊鏡片後的眸子平靜如水,輕掃了眼全班。
教室的頂燈白亮通,搭的白襯袖口微挽,更襯得他姿拔,俊朗如玉。
江喬旁邊就是後窗的長窗簾,借著長發的遮擋,假模假樣地垂頭看文獻。
裴知鶴寫板書不多,重點講解和案例已經投影在了大屏幕上,隻在一些知識點的回顧梳理上,稍作提示地列幾個關鍵詞。
如之前所料,在學校裏講課的裴知鶴,氣質和穿白大褂時完全不同。
因為對所講的容足夠悉,他並不怎麽看講臺上的屏幕,視線全程拋向講臺下,提綱挈領,遊刃有餘。
男人的聲音過擴音傳過來,低沉清冽,帶了點沙沙的電流聲。
江喬低著頭,心跳如鼓。
說實話,裴知鶴講了什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但這礙不住一秒鍾都挪不開眼,閉不上耳朵,蘋果都不下去,全程嘭嘭向上揚起。
醫學院的專業大課都是兩節連堂,約定俗,一講就是一個半小時。
裴知鶴向講臺下看時,江喬就迅速低頭。
趁他轉的空檔,就趕抓住機會,單手撐腮,專心致誌欣賞一會裴老師的背影。
期間還裝作拍課件,手機調靜音模式,拍了好幾張半特寫。
就這麽打地鼠到下課,江喬有點累了,把電腦屏幕豎到最高,擋在自己麵前,趴在桌子上休息。
不知道趴了多久,恍惚間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停在自己眼皮子下麵,在臉頰邊的桌麵上輕敲了兩下,鉑金戒指上的窄形白鑽一閃。
“小江同學,過來,就是為了在我課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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