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
江喬徹底沒聲了。
紅著耳朵老老實實把粥喝完,才發現已經快兩點了。
裴知鶴把餐細心地收拾好,廚餘垃圾分門別類打包,轉看見江喬裹著毯子下了床。
趴在床邊的小沙發上,看著窗外雪中的教堂頂,天使翅膀上的鎏金斑駁,比嶄新時更像神跡。
江喬把脖子也進毯,慢騰騰地扭過頭,“想出去玩。”
裴知鶴倒沒吐槽這副萎靡的樣子,隻開口問,“去哪兒?”
這句話把給問住了。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打卡安排。
明明出國前在網上看了好多攻略,還煞有介事地建了個柏林必去收藏夾,但等到真來了就有點犯懶。
安靜的大雪天,溫暖又昏暗的酒店,和又香香的被子,還有裴知鶴在邊陪。
這種宅家頂級配置,如果是在國,肯定哪兒都不想去。
肯定立馬就跑下床,燒開水泡上兩杯熱可可,再搞點堅果和零食,選幾部喜歡的電影或者畫片,窩在裴知鶴懷裏找個舒舒服服的位置,蓋上毯子一起看。
想想就愜意極了。
但二十幾歲了好不容易才第一次出國,那麽貴的機票,總不能就這麽宅著浪費了。
“來都來了”的想法一上來,江喬罪惡棚,這個門非出不可了。
想了想才說,“去大教堂和歌劇院看看,回來的時候,順便去我那家酒店把箱子拎回來,還……還想去你們醫學院小廣場的咖啡館吃蛋糕。”
裴知鶴輕輕挑了下眉梢,“你不是昨天剛去過?”
“赫爾曼教授跟我說,這是你讀書的時候喜歡的店,所以我就想和你一起再去一次。”偏過頭去,好遮掩那一點點害。
“就是……一下午跑這些地方,行程會不會有些趕啊?”
“還好,”裴知鶴拿過沙發上的miumiu袋子遞給,“半小時換好服出門,完全來得及,走不了我背你回來。”
最大號的淺紙袋,比整個上半都要高。
裏麵是幾個用同係緞帶紮好的盒子,包裝得很致。
從小到大擺放得整整齊齊,從搭到手套,連靴子都有。
江喬坐在地毯上慢慢拆。
最開始還正常的,拆得也開心。
等拉開最後一個盒子的蝴蝶結,拿出一套心棚的荷葉邊……的一瞬間,耳朵一秒紅,臉都要炸了。
裴知鶴一直坐在床邊看,本來還有種看家裏的小姑娘拆禮玩過家家的閑逸致,看見手裏的東西,也怔了一下。
他輕咳了一聲,“……不是我買的。”
他隻是多跟酒店的人囑咐了兩句。
說太太年紀比較小,希能幫忙采購一二十歲左右孩子會喜歡的服,要兼保暖。
沒想到……真正買回來的東西,會這麽的全套。
可能是為了遷就他,江喬最近穿的服風格都比較。
乍又重新換回這個年齡的甜妹風,一地的小子和絨蝴蝶結,像是蓬蓬的油蛋糕,天生的就有種莫名的忌。
無意間提醒了他,第一次見到時,眼前這個已經是他妻子的年輕人才多大。
他沒再說話。
先前的那句話,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隻看見小姑娘低垂著發燙的臉,把手裏的服往最大的紙袋裏胡一塞,飛速從地上爬起來,噔噔噔地提著跑進浴室。
正好是聖誕季,歌劇院裏的熱門劇目票早被全部售罄了。
兩人在教堂裏跟著導覽轉了轉,乘車來到醫學院咖啡館時,正好是晚餐的高峰期,店裏坐了不學生在用餐。
上次來還沒注意到,店裏的菜單遠比熱飲和蛋糕更富,各式的三明治和燴飯都有。
濃鬱的黃油香氣裏,有的人湊一堆聊著天,有人是自己來的,一邊吃著手裏的夾心貝果,一邊筆疾書複習考試。
店麵本來就不大,這麽一就快坐滿了。
兩人在窗邊找了兩把高腳凳,剛坐下,後幾個金發年聊天的聲音就飄過來。
“別人可能不正常,但你一說是他,我又覺得沒什麽稀奇了。你沒聽過?赫爾曼院長帶的那組,由他本人親自做表率,盛產大種。”
“我真的不懂,是不是在亞洲當醫生真那麽賺啊,一萬歐的長椅銘牌說捐就捐,一次整了十年都不過癮,還要特意續上費再來十年,那可是兩萬歐哎,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前兩天你還跟我哭不到朋友,我看你真是一點都不冤,滿眼都是兩萬歐,看不見上麵的字嗎?”
“我又看不懂,你可千萬別說你不信邪又去學中文了,跟你說多遍了,學長那種天才純純是天生的,不是靠什麽世界最難語言開發大腦開發出來的,你一點,不要二十了還想著胎教那一套。”
江喬聽得愣了一下。
的位置坐得離他們那桌更近一點,也不知道裴知鶴有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又是赫爾曼曾經的學生,又是中文長椅銘牌的。
信息都很明確了。
“你……”江喬猶豫著,不知道是要點餐,還是要轉移話題穩點別的。
“我聽到了。”
裴知鶴抬眼,眼底有些淡淡的笑意,“是我還沒來得及和你道歉,那天讓你來小花園,卻沒讓你第一時間看見我。”
“都是我心裏沒有底氣,才會隻等到中午就去了校友會。”
“表麵上是趁我還在這裏,趕在銘牌被換掉之前換一塊新的一模一樣的,實際上隻是因為害怕。”
江喬在他低緩的話音裏抬頭,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看著他的眸子怔愣住。
他怕什麽,之前不知道,也不敢問。
但現在已經知道了。
就算是裴知鶴這樣的男人,也會怕……真的不會來。
也會怕,在知道了更多之後……不要他。
後的陳舊地板一陣響,店主端著托盤,走到他們的桌前。
“兩杯熱巧克力,一杯加桂,一杯加蘋果。”抬頭看了看兩人,看見江喬時細小的遲疑,在向裴知鶴時放大了數十倍,手地抬起來捂住,驚喜地笑開。
“你是知鶴?你是知鶴的太太?哎呀呀。”
老板娘把托盤放在高桌上,老花鏡後的湛藍眼睛彎彎的,湊近裴知鶴的臉,完全是自家人模樣地打探。
“你們寶寶已經出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