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抵達醫館時，已經是午膳的時辰。

姰恪剛忙完，從小屋里出來。

見過來，偏頭看了眼后院的方向，低聲問：

“你找周家爺干什麼？”

姰暖睨他一眼，“當然有正事。”

腳步沒停，自顧往后院走去。

姰恪要跟過去，被柏溪側了一步擋住路。

他挑眉，“什麼事這麼神神，還不讓我聽？我外人了？”

柏溪面無波瀾看著他，“姰大夫，你嗎？”

姰恪，“？？？”

“該吃飯了，你去看看買點吃的回來，夫人可不能著。”柏溪說。

姰恪無語，輕翻白眼道：

“我跑兒的了？”

柏溪從兜里掏出兩塊大洋，扯過他袖，拍到他掌心里。

“拿著，去吧。”

姰恪角搐，“……”

姰暖拐進后院廊道，就見到院中曬藥材的架子旁，周津禹坐在小凳子上，耷拉著頭無打采的樣子。

他聽到腳步聲，兀地回頭看過來，隨即連忙站起。

“四夫人…”

姰暖掃了眼他下上青黑的胡茬，視線又落在他略長而蓋過眉眼的發梢。

這樣的周大爺，過往的風流倜儻不在，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邋遢，很不神。

駐足臺階上，溫淺含笑輕點下頜。

“周爺，我的人昨日去食客棧找過您，聽說了您家里有事。”

視線落在他手里拎著的藥包上，姰暖角淺彎。

“我找您說幾句話，沒耽誤您的時間吧？”

周津禹連忙搖頭，態度殷切。

“不，當然沒有，四夫人，您說，我聽著。”

姰暖也沒繞彎子，含笑問他：

“聽說周爺最近不太好過，需要幫忙嗎？”

周津禹一愣。

接著，他眼簾微，眼底發紅，倉促垂下眼。

“些許家丑，讓四夫人見笑了，我尚且還能應付……”

姰暖，“真的還能應付？”

周津禹線微抿。

姰暖淺嘆一聲，著手包，邁下臺階，立在他前兩步。

“聽說自蘇參領病了后，周大老爺的也每況愈下，周爺若有難，早該去找杜審相助，何至于自己強撐至此，搞得這麼狼狽。”

“如今恐怕大半個云寧城都以為，周家要易主，可繼承家業的卻并不是周大爺，而是周家二房。”

周津禹面上顯出幾分難堪與窘迫。

他咬咬牙，干啞語氣難掩倔強。

“四夫人，實不相瞞，我能到帥回來，雖然我能力欠佳，但撐這幾日不是問題。”

“只要帥肯慷慨相助，日后我周津禹，定然以帥馬首是瞻！”

周津禹一臉鄭重，朝姰暖抱了抱拳。

“還請四夫人，替我在帥面前言兩句，多謝夫人。”

姰暖眼底掠過不解。

端詳周津禹一番，想到什麼，遲疑開口。

“莫非周爺和杜審之間，因著什麼事，而生出芥和誤會…？”

周津禹冷著臉，垂下眼沒說話。

姰暖了悟。

所以周津禹咬牙逞能，不在事發之初就向杜審求助。

不止如此，他現在還逞能，不想跟一個婦道人家開口。

而是要生到四爺回來，當面向四爺投誠求助。

姰暖不因為他輕視自己是婦道人家，而惱怒。

只是覺得他這樣逞強，有點好笑，實在沒必要。

輕笑了一聲，全人家大爺的倔強，緩和語氣說道：

“我一個婦道人家，的確人微言輕，既然周爺有這樣的決心和毅力，那我便不多管閑事了。”

“周爺的意思，我會如實轉告四爺，還請周爺保重。”

周津禹聞言愣了下，連忙解釋：

“四夫人，我沒有低看四夫人的意思，我只是想…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能配得上給帥做事，不辜負他相助一次，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

姰暖淺笑頷首，“只是就現在的風頭來看，你的境已經很艱難，保不齊，周家二房哪天要對你下狠手。”

“我猜，哪怕是在周家宅院里，周爺你也已經幾次死里逃生了吧？”

周津禹眼眸暗晦，抿著沒吭聲。

姰暖搖頭，“不管怎麼說，周爺的毅力和勇氣，還是可敬可佩。”m.33qxs.m

“倘若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或找項沖，我會代他。”

言盡于此，沒再多留，轉徑直向外走去。

周津禹看著纖搖曳的背影，也沒再開口。

走到前堂，瞧見柏溪獨自立在那兒等著。

姰暖環顧一眼，“我哥哥呢？”

柏溪，“去買吃的，夫人，您留下同姰大夫一起用膳嗎？”

姰暖下頜輕搖，抬腳往外走。

“不了，我們還是不打擾他，讓他吃完飯，清清靜靜歇一會兒吧。”

柏溪也沒說什麼。

兩人上了車，姰暖才代。

“讓項沖安排人，暗中照料一下周津禹，他可不能被周家二房害死，不然周家就真要落到江手里了。”

“是，屬下明白。”

把姰暖送回宅子，柏溪便去見了項沖。

當天夜里凌晨三點，項沖就匆匆來見姰暖。

姰暖被柏溪醒，穿戴好從房里出來。

項沖立在中廳稟話。

“夫人，周家大老爺兩個鐘前病逝了，是中毒而亡。”

“他的小姨太太和二房老爺咬死，是周大爺帶回來的藥有問題，毒死了大老爺，以謀家產。”

“他們還報了警，周津禹被關警署司牢里審問，還有警員到私館去找姰恪問話。”

姰暖神微變，腦子里思緒飛快翻涌。

定了定神，黛眉淺蹙說：

“定是江和二房的人派了人在暗盯著周津禹，白日我去見他的事，他們知道了，所以先下手為強。”

周大老爺一死，周津禹再出事。

周家現在就落在二房手里了。

他們想要做什麼手腳，坐實周津禹的罪名，簡直輕而易舉。

姰暖眉心皺，“江怎麼對周家如此勢在必得？”

“周家在云寧又不是什麼很了不得的勢力，離杜家都還差一截，他竟然不惜跟我們鬧僵，也要得到手…”

項沖鷹眸黑沉沉，低沉說道。

“夫人，他不是對周家勢在必得，他這人向來如此，只要有利可圖，素來不挑輕重，全都要下手。”

要不是杜家本撬不，江早就出手了。

姰暖緘默。

江過去一直蟄伏不，倒是對這個人的了解，不夠徹了。

沉下心，“不管如何，先想辦法，把周津禹弄出來。”

“警署司有我們的人，我已經代過，他在里面安全，夫人放心。”

項沖說著，皺了下眉：

“只是謀害親長這個罪名，若是下來，周津禹可再難翻了，屬下拿不準主意，應該怎麼做。”

姰暖抱著臂踱了幾步。

站定腳，轉頭告訴他。

“以牙還牙吧，把水攪渾。”

“買通報社，在城里散播消息，你手里有任何關于周家小姨太太，二老爺，大小姐，還有那幾個兒子的糗事，全都抖摟出來。”

“只要明天周大老爺被周津禹害死的消息一傳出來，就要讓整個云寧都知道，這件事是周家的權利斗爭。”

“那些妖魔鬼怪的臉展出來，人們就能嗅到謀的味道，那周津禹害他父親一事，就不可信了。”

事已經發生，遮掩是遮掩不住的，們也掌控不了別人怎麼作為。

只能隨機應變了。

項沖想了想，明白姰暖的意思。

他點頭應下，“是，屬下這便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