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聽到這兒,想著才幾歲的孩子,還弱多病,就要被人拎著去練武,實在有些于心不忍。
“大帥心可真狠。”
江四爺不置可否,“他心不狠,爺就真廢了。”
別人練武是為了防,他練武是為了強健。
只是如此,還的確吃了比旁人多出幾倍的苦。
他想起什麼,垂著眼看向邊小姑娘,低聲叮囑。
“母親從來不知道,你別說。”
姰暖不可置信,“不知道?這麼多年不知道?”
江四爺薄輕牽,“只以為爺是漸漸長了,底子才結實起來,要讓知道父親背地里找人練爺,還不得跟他翻臉。”
姰暖想了想,不知怎麼,覺得很想笑。
“大帥畏妻?”
江四爺也笑了兩聲,語氣鄭重,“他很要面子,即便是人盡皆知的事,你也別講。”
姰暖掩著笑不可遏,笑到捂住肚子,輕嘶了一聲。
江四爺臉瞬間張,腰背也坐直了,一手上肚子,皺著眉要訓兩句,話沒說出口,掌心卻突突跳了兩下。
他愣住。
姰暖也愣住。
接著,江四爺指腹的肚皮,便顯而易見地蠕凸起了疙瘩。
雖然只有兩三秒便歸于平靜,但兩人視線對上,表如出一轍的驚愕。
“了?”
姰暖怔怔點頭,出一纖細素指,遲疑地輕輕了下自己肚皮。
江四爺兩只手都上去。
然而等了片刻,肚子里的小家伙兒沒再給反應。
饒是如此,男人還是掩不住喜悅,臂將小姑娘抱到上,掌心著鼓起的腹部舍不得挪開。
“了,他會了。”
他實在欣喜,還摟著姰暖親了兩口。
姰暖心底的喜悅漸漸蔓延,溫順地偎在他懷里,淺彎的月眸猶如兩汪清潭,靜靜印著江四爺喜形于的臉。
這就是骨之。
孩子會了,他比還要高興。
這讓不后悔選擇回到孩子的父親邊。
項沖上來稟話,一進門就瞧見江四爺抱著姰暖在親,他垂著眼沒敢看,聲量也不自覺低了兩分。
“四爺,杜小姐來了,車停在館外,問四爺方不方便。”
“表姐?”
江四爺面上喜稍斂,略顯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他看了看懷里的姰暖,扶著站起來,“快請進來。”
“是。”
項沖下去帶人,江四爺牽著姰暖跟出了臥房,他垂眼看著低聲說道。
“上次說有機會請來做客,倒是來得突然。”
姰暖瞳珠微,“說不準是聽說了四爺傷,特意來探的。”
江四爺薄勾了勾,不置可否。
兩人從樓上下來,一輛黑白相間的洋車已經停在了院子里。
姰暖跟著江四爺迎出前廳,立在門檐下,瞧見開車的是個黑襯衫黑西的高大男人,他打開一把白小洋傘,將從車后門下來的人罩在傘影下。
杜小姐形纖瘦高挑,穿瑰紫暗刻薔薇花紋的旗袍,妝容致氣韻高貴,一手著珍珠手包置于小腹前,步態優雅極了。
那黑男人撐著傘亦步亦趨跟在后,傘影和影重疊替擋去烈,是全然守護的姿態。
姰暖心里生出奇怪的覺,覺得他像個護衛,可又不止像個護衛。
漸行漸近,杜韻儀先笑著開口,語聲溫悅耳。
“你在家,我來的路上還在猶豫,怕你不在,突然過來驚擾了暖暖姑娘養胎。”
態度和笑容都十分和善,看向姰暖時也自然親切。
姰暖靦腆一笑,頷首以禮。
江四爺下了臺階去迎,聽言清懶笑道。
“臉上掛了彩,哪能出去招搖?不被人笑嗎?”
杜韻儀嗔了他一眼,一手搭住他手腕,踩著細跟兒鞋一步步拾階而上。
“你以為不出門,就沒人知道你跟人打架?這一大早我剛從家里出來,就聽說你跟江戟手的事,昨夜就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了,我想著湊巧路過,不如先過來看看。”
“你來的是早,晚一點兒我就回江公館那邊,不過知道我跟人打架了,你還空手來看我?”
“貧不貧?車里全是禮品,不過不是給你的,是一早備下準備來看暖暖姑娘的,你這算借了的。”
說著話,杜韻儀在屋檐下站住腳,側淺笑代臺階下的黑男人。
“讓人把東西拿進來吧,省得他要挑我理了。”
“嗯。”
季涼漆黑的眼眸看了眼江四爺,回去招呼院門口的守衛拿東西。
江四爺似是而非笑了一聲,抬手攬住姰暖,請杜韻儀先進屋。
“坐下說。”
杜韻儀也不跟他客氣,當先抬腳進了前廳,一邊走一邊偏頭笑著看姰暖。
“生的可真是標志,到云寧后住得還習慣嗎?怎麼樣?”
姰暖彎淺笑,細聲回道。
“好的,謝謝杜小姐關心。”
杜韻儀輕笑兩聲,素手輕捋旗袍,在沙發上坐下,里還同江四爺打趣。
“好和的小人,還稱呼我‘杜小姐’,得我都要拘束了,你不教人認親戚?”
江四爺扶了姰暖坐下,這才挨著落座,聽言清笑接話。
“你不也稱呼一聲‘暖暖姑娘’?”
杜韻儀手包在上,笑意不減,“倒是我先見外了,那我以后便喚暖暖了。”
江四爺跟著教姰暖,“不用拘謹,表姐最是親和,比我母親還知道心疼人,喚表姐。”
姰暖也聽話,“表姐。”
杜韻儀應了,視線落在姰暖顯而易見的孕肚上,眉目間越發溫,關切地問。
“幾個月了?”
“不到五個月。”
“吃得怎麼樣?”
“都好的,廚子是洪城帶來的,知道我胃口,我現在很吐。”
“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我看你氣也好,我還備了許多補品,你要好好養,該折騰阿升就要折騰他,別委屈自己,你替他延嗣,是為他吃得苦,他要知道心疼人,不然哪配做人父親的。”
姰暖抿笑了笑,看邊的江四爺。
江四爺長一搭,低笑,“你是來看我傷勢,還是來點撥我的?我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人?”彡彡訁凊
杜韻儀眼尾輕挑斜睨他,“我是來點撥你,也是來看你傷勢,畢竟你這位江家太子爺被人打花臉,前頭二十多年可是從沒有過,我當然要親眼來看看。”
“合著不是來關心我,是來看我笑話。”
杜韻儀白他一眼,“我看你神抖擻又貧,就知道沒被人打壞,更不想浪費關心了,說說吧,蘇娉婷的事也是,手打人也是,你怎麼偏要激怒江戟呢?兄弟不和就非得抬到明面上,把矛盾激化這樣?”
“你在軍中的基哪有他穩固,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找茬。”
“你曉不曉得外頭人都怎麼說,說你江四爺才立一點功勛便疏狂不羈,不把江三爺放在眼里,還說你不及他驍勇善戰,也不及他沉穩。”
江四爺不以為然輕嗤一聲,“眾口難調,爺管他們說什麼,打了他解氣,心里舒坦才是真。”
杜韻儀似是無言以對,輕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