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腦子“嗡”的一下,頃刻間明白了章暮也將到這里來的目的。
不是為所謂的咖啡豆,而是為留存在這兒的一張合照——他早就認出了是誰,且要看清他是誰。
店主自里面出來,將手里拎著的包裝袋遞給。
宋槐結完賬,面無表地走出店鋪,驅車直奔老城區。
第三次來到這間畫室,心境早已大不如前。
似乎知道這兩日會找上門來,在見到人時,章暮也不覺意外,拿起桌上的白煙盒和火柴,笑著對說:“頂樓有塊空地,那兒風景好,宋小姐愿不愿意賞個臉?”
宋槐視線落在他手里著的煙盒上,微微一笑,“好啊。”
跟在他后,沉默邁過每一節臺階。
天臺沒設立圍欄,人站在上面,從高空俯瞰無數景,如墜云端,有微妙的驚悚。
宋槐本并不恐高,但還是強行收回了目。
章暮也將一支煙銜在里,背風點燃,“這地方朝泠很多年前就來過,他是在這兒學會的煙。你猜誰教的?”
宋槐看著他的側臉,“是你嗎?”
“不,是楚寧教的。”章暮也笑了聲,“當時也順帶把我教會了。”
停頓數秒,章暮也又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好像也就這麼高——差不多跟我的腰部平齊。一晃都長這麼大了,跟楚寧也越來越像,如今還了……男朋友?”
宋槐無聲吸進一口氣,沒應這話,平靜地說:“來的路上我想起一件事。”
章暮也笑,“什麼事?”
“大概七八年前的晚上,我們見過一次,對嗎?”
“記憶力不錯。那天是冬至,楚寧的忌日,我找朝泠敘個舊,順便一同去墓園看。”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不想繼續這話題,宋槐默不作聲,移開了視線,目視前方。
各自沉默了會,章暮也主開口:“你今日來找我,恐怕是想問我和楚寧有關的事吧。”
宋槐沒明著說是或不是,意有所指:“再往前推移幾年,我們還見過一次。”
章暮也著香煙的作微頓,很快笑說:“誰告訴你的?總不能是朝泠?”
“是他又如何?”
“他不會說的。我如果是他,會把這帶進墳墓里。”
宋槐眉心猛然跳兩下,不聲地試探:“如果他已經跟我說了呢。”
“憑我對朝泠的了解,我猜他不會把話講全。”章暮也斂了斂笑意,直言不諱,“不然怎麼跟你談?”
宋槐不驚訝章暮也已經知曉了和段朝泠的關系,讓人意外的是他的前半句話。
但沒聲張,也不打算陷問多錯多的怪圈。
章暮也將煙頭徑直丟進不遠的花盆里,自顧自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不妨把剩余那部分如數告知。當年去福利院尋你的是我,沒按照約定把你接回家的也是我,這兩點我承認。你可能不信,這麼多年了,我很夢到楚寧,但時不時會夢到那時候的你。”
宋槐沒由來地扯了扯,好笑地看著他,“我反倒不希你夢到我。”
章暮也笑了笑,“當年的事,朝泠也有責任。楚寧把你托付給我們兩個,到頭來我們誰也沒做到——我有我的難,他又何曾沒有他的難。他后來費了那麼大勁找到你,把你接回家養著,無非是想彌補自己當年的過錯。已經碎了的裂痕無法還原,你前些年過的傷害也同樣。”
后面又說了些什麼,宋槐已然聽不太清。
無端想起當初在清吧的包廂外面,親耳聽段朝泠說過對有愧,以至于后來那麼確定他選擇只是因為責任。
原來這份愧疚不全是因為周楚寧,主要源于本。
所有緒悶在腔里,逐漸化一顆巨石,跌墜到最深。
宋槐冷眼瞧著面前的章暮也,笑了聲,“先不論段朝泠。我今天過來找你,一方面是想問,為什麼你在明知我是誰的況下,還幾次三番地以旁的理由約見我,甚至讓我親自去看你們的合照——當我是小丑麼?至于另一方面,本打算問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原本還留了一僥幸心理,暗地里替你辯駁,想著定是有什麼難言之,你才會選擇把我中途丟下。”
章暮也聽著的話,目沉到底,久久沒作聲。
難免意外,小姑娘的氣場頗有幾分段朝泠從前的影子。
不等他回應,宋槐又說:“但是現在,聽你用極度輕佻的語氣說完這些話,我什麼都不想問了。沒必要,也沒意義。那幅畫作我會按拍賣價打給你。從此以后我們兩清。”
宋槐極淡地掃了他一眼,越過他,要走。
剛走到門口,聽見章暮也說:“把我的畫送給朝泠,和在他傷口上撒鹽沒什麼區別。勸你慎重。”
宋槐一言不發,拉開門,直接離開,不作任何停留。
鐵門“吱吖”一聲,快速闔上,不留一隙。
到了樓下,宋槐第一時間去開后備箱,將藏在里面的畫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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