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簡單寒暄兩句,宋槐看一眼陳敏芬手里的掛號單,“您怎麼樣?”
“老病犯了,沒什麼大礙。”陳敏芬微微一笑,“我前陣子做夢還夢到過你小時候,沒想到今兒正好見你了。”
說完,陳敏芬握住宋槐的手,面關心,“這些年過得如何?當初我瞧著那對夫妻還算面善,就同意他們把你帶走了,只是沒想到收養手續辦完就沒了后續,他們不肯配合定期回訪,導致我至今也沒有你的消息。”
知道再提以前的事并無意義,宋槐不想再復述那些矛盾點,只簡單概括一遍:“他們前些年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沒再跟他們一起生活了。我這幾年過得很好,您放心。”
“過得好就好……說實話,在福利院照顧過那麼多孩子,只有你我最放心不下。”陳敏芬嘆息一聲,“當初你剛來沒多久,跟自稱是你姑姑丈夫的人走了,后來我是在派出所找到的你……因為這事兒,我背地里自責了好久,如果當時反復確認對方的份,你也不至于被丟在路上,一個人在外流浪了兩三天。”
宋槐面一僵,低喃出聲:“……我不記得發生過這件事。”
“你從派出所回來那會兒發了場高燒,幾乎燒得不省人事,再加上那時候年紀太小,不記得也正常。”
沉默良久,宋槐聽見自己問:“陳院長,您還記不記得帶我走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時間太久遠,樣貌和穿著打扮我是真記不得了……其他的倒還稍有印象。”
“您能盡量跟我詳細描述一遍當時的況嗎?”
陳敏芬回憶道:“……他登門那日,我把他帶到辦公室,之后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發現他在煙,就好聲提醒一句屋里煙。”
頓一下,陳敏芬又說:“后來他就走了,說直接去前院找你。我當時手頭有急事,就沒跟著過去,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看見茶幾上多了包煙,猜想應該是他不小心落在那兒的……那煙盒上刻了朵花,牌子還是外國的,我從沒見過,覺得新鮮,所以至今還記得。”
……
這消息來得太意外,完全沒容做好心理準備。
像被當頭打了一棒,暈頭轉向,完全不知該從何捋起。
后面又圍繞這個話題說了許多,宋槐已然聽不太進去,腦子里嗡嗡作響。
聊完,互換了手機號碼,將陳敏芬送上車,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雨勢漸大,地面被砸出明水洼,周遭空曠無人。
宋槐單手撐傘,耳朵里聽雨水敲擊傘面的沉悶聲響。
莫名覺得很像哭聲。
-
大概是在雨中逛了太久,回去當晚,宋槐嗓子干得厲害,等第二天睡醒,疼得幾乎講不出話。
這場冒來勢洶洶,接連病了三四天還沒跡象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見吃藥不管用,只好臨時請了半天假,獨自去醫院打吊針。
中午,薛初琦拎著打包好的餐食到輸室找。
看到來人,宋槐朝出手,笑著撒:“了。”
薛初琦輕拍一下的掌心,笑說:“大小姐,還知道呢。我要是不主過來找你,你打算一個人到什麼時候?”
說完,將拎包丟到隔壁空座上,坐到旁,扯過可移的餐桌,將食盒放上去。
宋槐接過薛初琦遞來的餐,笑說:“還有一個多小時掛完水,實在不行就晚點兒再吃。”
“別人也就算了,你家那位不知道你生病了嗎?也不過來噓寒問暖一番。”
宋槐斂了斂笑意,淡淡地說:“是我沒告訴他。”
薛初琦一愣,“你和叔叔怎麼了?”
“好像也沒怎麼,就是不太想聯系他。”
“你這是又被矛盾星人占領了?”
“這次不一樣。”
薛初琦問哪里不一樣。
宋槐思索片刻,沒答話,而是說:“初初,我問你個問題。”
“你問。”
“如果兩個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其中一方因病去世了,你覺得另一方會上其他人嗎?”
薛初琦想了想,如實說:“坦白講啊,我覺得會。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活下去,誰也不可能為誰守寡一輩子。”
宋槐垂下眼簾,“那如果他喜歡的是跟去世那方很像的一個人呢。”
“無非就兩種可能,要麼是‘莞莞類卿’,要麼就只是單純喜歡,跟像或不像沒什麼關系……不過我覺得前者的概率會大很多。”
停頓兩秒,薛初琦又說,“你想啊,誰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一個跟前任那麼像的。先不說日常相,就說做.這方面,他跟你心合一的時候,想的究竟是你還是別人?這事本沒法深思,更沒法追究。我如果是當事人,要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就直接分手——主要還是看甘不甘愿做死去白月的替。”
沉默半晌,宋槐搭腔:“也許還有第三種可能。”
“什麼可能?”
“因為愧疚不得不負責,因為自責不得不全。”
-
跟段朝泠見面,是在冒見好的第三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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