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聽澤呼吸微滯,心裏不由誦出詩句:回眸一笑百生。
紅梅都失了,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子的絕世容。
鍾靈毓慢半拍察覺到,有人在後。
男子一襲月白長衫,眉宇溫良,如溫玉,烏黑的短發整齊利落。
即便坐在椅上,也遮擋不住他超凡俗的氣質。
溫潤和清冷,這兩個矛盾的詞語,在男子上,合得恰到好。
心裏有了猜測,鍾靈毓頗有種與大儒相見的拘謹。
拍了拍風氅的褶皺,上前道:“陳公子,你好,我是鍾靈毓。”
鍾靈毓懊悔自己小時候不好好讀書,跟文人才子講話,舌頭都是打結的。
陳聽澤反應過來,很快揚起笑意,“原來你就是鍾靈毓,常聽我小妹提起你。隻是這樣冷的天氣,你怎來此?”
鍾靈毓不太好意思地說:“我來找聽瀾,可這後院太大,不小心迷了路。”
小姑娘腮微紅,窘迫不已,嫵中多了俏。
陳聽澤心中微,片刻才說:“你若不介意,我幫你引路。”
“好。”
“方便推下椅嗎?”陳聽澤笑著看。
鍾靈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可...可以嗎?”
陳聽澤被的反應逗笑了,“怎麽,我的椅不得?”
鍾靈毓臉蛋發紅,把手搭在椅上,默默推著往前走。
察覺到的拘謹,陳聽澤主開口,“你很怕我?”
“不是。”鍾靈毓急忙否認。
“既然不怕我,為什麽你那麽張?”
“陳公子名遠播,人稱雲城才子。四君子圖,乃至書法,被文人稱頌,我很敬佩。第一次跟真人見麵,難免就有些張了。”
鍾靈毓每每讀書,如同天書,所以最崇拜的就是讀書人。
尤其是陳聽澤這樣的才子。
陳聽澤了自己的雙,不由笑道:“鍾小姐高看我了,我隻是個凡夫俗子。與其被冠上才子這種虛名,我更想這條能站起來,多去外麵看看。”
鍾靈毓呼吸一窒,“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嗎?”
“醫生說有希。”陳聽澤淡笑,“不過這希,等了十多年,也沒等到。”
鍾靈毓盯著他的,看了一眼,突然說:“有一句話,很適合陳公子。”
“什麽?”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仰頭天,雪花墜落在濃彎翹的羽睫上,拂去上的煙火氣,眼眸被絨染了一層金芒。
陳聽澤轉過頭,怔怔看著。
鍾靈毓垂眸,與他四目相對,“陳先生心堅如石,有安然靜默藏匿其中,何愁等不到重新站立的那一天?”
陳聽澤笑意愈暖,他重新著前方,眸似水。
半晌,他才指了一個方向,“去那邊。”
鍾靈毓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推著椅往前走。
最後來到一寂靜的院落。
“聽瀾在這兒?”鍾靈毓疑。
“不,這裏是我平時寫字作畫的地方。”陳聽澤自顧搖著椅進去,“上次我小妹說,你想要我的字帖,我送你一些可好?”
“真...真的嗎?”
陳聽澤回頭笑,“鍾小姐稍等。”
再出來時,他手上搬著厚厚一摞,不要錢似的,全部給了鍾靈毓。
這若在市麵上賣,可不錢。
鍾靈毓有些寵若驚,“這太多了。”
“都是閑置的。”陳聽澤語氣誠懇,“還鍾小姐別嫌棄。”
鍾靈毓怎麽可能嫌棄,按捺著激,接過來,“多謝陳公子,其實今天,我也給你帶了禮。”
變魔似的,從風氅裏拿出一隻盒子,遞給陳聽澤。
陳聽澤心裏泛起漣漪,莫名想到‘換定信’六字。
他欣然接過來,打開,是兩支徽墨,“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
這便是客氣話了。
陳聽澤本就是大書法家,陳家又不缺錢,這徽墨其實並不算好。
鍾靈毓不好意思道:“我不太懂這些,還是掌櫃給介紹的,能你的眼便好。”
“我很喜歡。”陳聽澤笑得溫潤,“對了,時辰快到了,宴會就要開始,你趕去找聽瀾,就在旁邊!”
他指了一個方向。
鍾靈毓道謝,便抱著一摞書,匆匆去了陳聽瀾的院落。
陳聽澤盯著離開的背影,手裏著那隻盒子。
等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推著椅,去了書房。
書房裏的陪讀小廝,正在打掃。
陳聽澤將鍾靈毓送給他的那兩支墨,拿出來一支,“雲意,幫我磨墨。”
小廝雲意放下掃帚,“好嘞,公子。”
他看到陳聽澤手裏的盒子,“公子,這個我幫你放起來吧。”
“不用,你去磨墨,我自己來。”陳聽澤笑著去了旁邊,他打開一個暗格,小心翼翼將盒子存放進去。
雲意打趣道:“方才那位小姐,是個大人,跟公子還般配。”
“還不磨墨!”陳聽澤耳一紅,故意繃著臉,“再胡說,小心我打發你做苦力。”
雲意抱拳,“公子,我錯了,我這就磨墨。”
臉都是熱的,陳聽澤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雲意討好一笑,遞上宣紙。
*
另一邊,鍾靈毓去找陳聽瀾。
本想拜托陳聽瀾,幫忙存一下字帖,等宴會過後,再拿走。
但進陳聽瀾房間的時候,明顯覺到氣氛不對勁。
陳聽瀾正坐在梳妝臺前,旁邊是一臉頭疼的陳允章。
陳允章旁邊,站著一個豔的人。
人留著時髦的卷發,黛眉杏眼,薄施黛,眼角有淡淡的皺紋,多了幾分的風韻。
鍾靈毓上前,“陳伯伯好,我來找聽瀾。”
陳聽瀾見鍾靈毓來了,神和,“你來了。”
“聽瀾,這位是?”豔人問道。
陳允章介紹說:“想容,這是靈毓丫頭,鍾家長,上次聽瀾離家出走,就是照顧的聽瀾。”
“原來這就是靈毓啊。”閆想容微訝,“好一標誌的姑娘。”
“靈毓,這位是我夫人。”陳允章溫和笑了笑。
鍾靈毓看著閆想容,原來就是聽瀾口中所說的繼母,笑意淺淡,“伯母好。”
“我一見靈毓這丫頭,就覺得親近。”閆想容抓住鍾靈毓的手,噓寒問暖,格外親近。
隨後歎氣說:“靈毓,你幫我勸勸聽瀾吧,這樣大好的日子,非要挑些素的服穿,我勸不,還跟我發脾氣!”
陳聽瀾滿是敵意地看著閆想容。
鍾靈毓想,這個繼母,果然有心計。
不聲惹聽瀾煩躁,又在陳伯伯麵前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實則控製強,事事都要摻和,不怪聽瀾討厭。
笑了笑,“伯母,我尊重聽瀾的喜好,而且,我也勸不。”
閆想容一愣,笑容淡了,“靈毓,你這是在說我不尊重聽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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