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泗的第二胎,是生在了車上。
剛剛喊肚子痛的時候,江翱就已經風馳電掣的把車往醫院開。
他時不時往後視鏡裏看一眼,寬小泗:“別怕,馬上就要到了。”
小泗倒是淡定,還出手拍拍江翱的肩膀:“大哥,你開你的,我沒問題。”
然而,當車子剛剛開進市區的時候,就聽到小泗淡淡地說了一句:“完蛋了。”
“什麽?”江翱沒聽懂,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聽到了一個響亮的嬰兒的啼哭聲。
江翱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巍巍的回頭一看,小泗躺在後座上,一隻手抓著一個乎乎的嬰兒,嬰兒的肚臍眼還拖著一長長的臍帶。
江翱畢生見過最驚悚的驚悚片也不過如此,大驚失之餘,強作鎮定地繼續把車開到醫院。
一路上小泗都在大:“江翱,拍照拍照,發微博,發朋友圈...”
小泗大約是婦產醫院史上第一個自己舉著嬰兒進醫院的產婦,為此,非常驕傲。
小泗第一胎難產,差點死在產床上。
第二胎又太好生了點。
小泗在產房裏理後續的況,新生兒在裏麵哇哇大哭。
江翱在走廊裏給各路人馬打電話。
“喂,小泗在產房...”
“已經生了...”
“就這麽快...”
“兒...”江翱快樂的聲音裏都打著旋:“胖嘟嘟...”
當小泗從產房裏推出來到病房的時候,人們蜂擁而來。
傅筱棠劈頭蓋臉就罵:“你是不是有病,馬上要生了還去爬什麽山?”
罵完小泗又去罵江翱:“犯病你也陪...”
小泗心非常愉悅:“江翱,給看照片,我自己接生,非常之牛掰...”
江翱捧著手機給眾人瞻仰,照片中小泗高舉的胖兒,聖母芒普照大地。
鬱冬欣賞片刻,結案陳詞:“好像是自由神像,隻不過人家舉的是火炬,小泗舉的是嬰兒。”
小泗掌大樂,嚇得護士趕提醒:“就算是順產你也了針,小心把傷口給撕裂了。”
夜深人靜,眾人漸漸散去,病房裏隻剩下一家三口。
雖然比預產期早了一周,但也算是足月出生,不算早產。
大胖兒嘟嘟,睡覺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頗有小泗的風範。
江翱趴在一邊看得目不轉睛,口水都要滴上去。
“小泗,睫長的像你...”觀察了許久,江翱得出這個結論。
“隻有睫嗎?”小泗在喝牛,頭胎沒,這一胎本著吃什麽補什麽的想法,從懷孕開始就頓頓不了牛。
“汗也像。”
“你能從汗看出來像我,也算是天賦異稟。”
小泗喝飽了,躺在床上滿意地歎氣:“第一個兒子,第二個兒,下一胎生什麽呢?”
說的好像下一胎能生出不一樣的別一樣。
江翱趴在搖籃上已經看了很久很久了,小泗推他一下:“喂,不帶這樣的,生了小的就不顧大的了,你看我一眼...”
江翱慢慢地轉向,慢的像電影裏的慢鏡頭。
“喂,讓你看我一眼就這麽難嗎?”小泗曲起手指就想給他一個栗。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房裏的日燈太白太亮,忽然覺得江翱的臉特別白。
“喂,江翱...”小泗有點點心慌,用手肘撐住:“你怎麽了?臉這麽難看,噎到了嗎?”
江翱的笑容凝滯在角邊,就像是一朵開不敗的花,比如勿忘我。
小泗慌的握住了江翱的手指,他的手好冰啊,冰的像他們忘在冰箱裏的胡蘿卜。
“江翱,你別嚇我...”
他應聲倒下,像個攔腰斷掉的冰雕一樣,倒在了小泗的病床上。
看著他濃黑發的後腦勺,小泗愣了好幾秒鍾才按了鈴。
護士和醫生趕來,將江翱抬出了病房。
所有人再一次趕來,和剛才的喜氣洋洋完全不同,大家沉悶地在急診室的門口走來走去。
小泗執意要坐在急診室的門口,手背上還打著點滴。
低著頭,手也無力地垂著。
傅筱棠尖著把的手給舉起來:“回了,你把手放平了!”
小泗抬起頭,傅筱棠看見了滿眼的絕。
“我今天不該讓他跟我去爬山,我是不是作死?”小泗帶著濃重的鼻音,淚在眼眶中翻滾,但始終沒落下來。
傅筱棠握住了的手,冰冷冰冷的。
“小泗,別這麽想,江翱不會有事的。”
所有人都對這麽說,傅筱棠這麽說,爸爸這麽說,媽媽這麽說。
但他們也都清楚,一個心髒移植病人忽然暈倒意味著什麽。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小泗,有強烈的覺。
也許要失去江翱了。
這怎麽行...
老大才兩歲,兒才半天,新鮮出爐嗷嗷待哺...
小泗從長椅上站起來,往急診室門口走去。
走的太急,手背上的針頭都落了,像拋線一樣飆出來,濺在雪白的牆壁上。
“小泗...”傅筱棠跑過去扶住:“你別這樣...”
現在已經顧不了許多,小泗環顧眾人,每張臉都這麽模糊。
不行,江翱不能死的。
他們說好的,他至還能活二十年。
“江翱..”開始拍打急診室的大門,大聲江翱的名字:“你上次說你還能活很多年的,你說我們要一起過金婚的...你他媽別死...”
夜闌人靜,整條走廊隻有小泗撕裂的聲音。
傅筱棠哭著抱住了的腰:“你別這樣小泗,江翱在裏麵急救,你這樣會吵到醫生的...”
“江翱,你這個騙子!”小泗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句話,狠狠一掌朝門上拍去。
門忽然開了,醫生站在門口。
猝不及防的,小泗一掌正中醫生麵門。
小泗淚流滿麵。
醫生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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