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未見侍婢眷,唯有冷冰冰的高大侍衛。
就連亭臺樓閣、雕梁畫棟,也都是莊嚴肅穆的格調,唐嫻沒看全,從布局上猜測,這是一座古樸悠久的宅邸。
能住在這種宅院里,主人當是權臣,并且不輸當初的唐家。
唐嫻把四年前的記憶翻找出來。
是白太師府?
不,以前去過,太師府的建筑更偏南方,不是這種板正風致。
仔細再想,當初祖父幾乎是一手遮天,京城中有點名號的人,每逢后宅設宴都會邀請母,唐嫻確認,從未到過這座府邸。
在皇陵隔絕太久了,對京城近況一無所知,此時滿頭霧水,本猜不出這人的來頭。
第3章 審問
“我家是禹州小商戶,父母急病,我做不了主,就帶著仆人來京城尋找兄長。路上出了意外,家仆走失……煙霞姑娘是偶遇到的,為報恩,讓我扮作來找岑仙的,說岑仙能幫我尋人。”
唐嫻低著頭,因為說謊,聲音很低,語速緩慢。
這是想了整夜編出來的故事。
看出來了,岑仙也好,面前的年輕公子也罷,都想通過尋找煙霞。
有兩種選擇,一是告知他們,煙霞就在皇陵北面的孝陵里養傷。
這麼一來,自己的份也暴了。
份特殊,論輩分,當今圣上也得喊一聲皇祖母,可偏偏又出自罪臣之家。
擅離皇陵,獲罪的不僅是與皇陵中的妃嬪、侍、侍衛,遠在禹州的親人也難免于難。
這條路行不通的。
唯有替煙霞保這一個選擇。
“昨日不是和岑仙說煙霞在你家中養傷?”莊廉質疑。
書房外,侍衛挎刀守著,書房,兩個男人盤問。
是這境就讓唐嫻有很強的迫,不敢抬頭,心虛道:“我怕他不肯幫我,騙他的。”
莊廉搖頭:“百出,騙小孩子還差不多。”
唐嫻聽得心急,這是琢磨了半宿編出來的,哪里有?
兩手攥在一起,沒聽人說話,為了增添說服力,著重講起與煙霞的相遇:“我說的都是真的,半月前,我在城西佛寺后面的竹林里遇見煙霞,左肩傷,匕首再向下幾寸,就要刺心脈了。”
“說有人在追殺,不肯就醫,讓我幫尋了草藥敷上。之后、之后就讓我扮作來見岑仙……”
煙霞傷是真,佛寺的竹林也是真的,以前娘帶去燒香拜佛,親眼見過。
半真半假,這麼詳細,還能有什麼?
云停的目原本停在手中文書上的,此時忽地擱下文書,問:“你兄長什麼名字?”
唐嫻:“……孟竹。”
又說謊了,尋人是真,但這人不是兄長,甚至不是男人。
去年年關,負責看守的老太監犯了風寒,趁著那會兒監守不嚴,有位孟夫人托侍衛給唐嫻遞了口信,說父母弟妹從南嶺搬去了禹州,一切安好,讓放心。
唐嫻不知對方是誰,也無法傳信出去。
但能把口信傳不風的皇陵中,足以證明這位孟夫人出不凡。
唐嫻猜測對方是自己未出閣時的好友,還念著與的舊。
想找到這位孟夫人,請夫婿或長輩與皇帝提議放皇陵其余人自由。
昨日面對岑仙時,唐嫻多了個心眼,把孟夫人說兄長,現在,又編造出孟竹這個名字。
“他在京城做什麼?”
唐嫻懼怕云停,猶豫了下,道:“求學。我不識字,不知道他在哪個書院,所以才想騙岑仙幫我。”
總低著頭顯得心虛,唐嫻做足了心理準備,慢吞吞抬頭。
目渙散,本不正眼看審問的人,又說道:“早知煙霞不安好心,我才不會去見岑仙。”
云停又問:“你是哪日從禹州出發的?”
唐嫻算算時間,道:“近一個月了。”
“那便是二月下旬了?”
唐嫻點頭。
云停笑了下,懶散地向后靠去,慢悠悠道:“二月十九,禹州一帶發生地,房屋坍塌,河堤摧毀,死傷無數……”
一心編故事打補丁的唐嫻反應稍慢,將他這幾句話在心中過了一遍,聽懂后,腦中倏地一陣嗡鳴,剎那間,臉上消褪,心中所思所想全部變空白。
云停后面還有一句:“月中正是天災最嚴重的時候,你是如何完好無損地出來的?”
唐嫻已聽不見了。
禹州地,死傷無數。
爹娘和弟弟妹妹就在禹州!
五年前,皇陵口,一家五口訣別。
唐父說:“揭發你祖父的罪行,是我做兒子的不孝,無茍活于世。可我若死了,你母親與弟弟妹妹該如何活下去……”
唐夫人泣不聲,除了抱住一遍遍喊名,什麼都說不出口。
一雙弟妹尚且懵懂,驚惶失措,拉著的手說長大了就來接回家。
回不去的。
祖父想奪的是云氏江山。
太子為儲君,江山無法做主,連婚配都差點被臣子左右,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他絕不能輕易放過唐家。
當初未殺唐家人,全賴唐父大義滅親的行為來的太突然,弄得天下皆知,得太子賞罰分明,不能將唐家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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