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又道,“前兒高麗貢的珊瑚珍珠頭面,你拿去賞人。”
羅貴妃垂眼應了,轉過頭出一抹苦笑。
重新回去睡下了,躺在淡金龍帳里頭,舊年那些事,一件件地涌了上來。
那年才十五,早就聽說姐夫麾下有個青年生得拔俊俏,出也好。某日隨姐姐去營中給姐夫送飯,第一回 見到顧長鈞。
他黑著臉在訓手底下的新兵,額上有汗,十八九歲的模樣,倒有幾分威嚴。
后來見得次數就多起來,他要隨軍出征前夜,給他做了一雙靴子,繡著小小的蘭花,不打眼,但自己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有一封手書,暗示若他也有意,就穿著這雙靴子出來相見。
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心澎湃地等著他的答案,暗了大半年,他不是呆子,總該有些覺吧。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珍惜這份誼,他總該有個回應了吧?
次日早早來到校場,遠遠就見他穿著那雙新鞋。
當時欣喜若狂,當著眾人面前就朝他沖了過去。
還記得他當時的表。
那張寫滿厭惡的臉。
羅貴妃現在想到,心里還止不住地劇痛。
太難堪了。
這一生最大的恥辱,就在那天。
他的眼睛,凌厲的像一把劍在口,每每想到他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疼得沒法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年中考核,總算等來了。
遲了這麼多,沒臉見你們了。
二更估計也要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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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顧長鈞是從那以后不穿自家針線上以外的裳的。
那時吳尚書在西營歷練, 顧長鈞才隨韓將軍從北地打仗回來。軍中都認得他,手好,反應快, 樣貌也好。顧長鈞人還沒及冠, 上就已背了不軍功, 皇上欣賞他,在西營也敬重。
吳尚書娶妻早, 家里姬妾也不, 對人還是了解的, 那時羅采茵天天往營里跑, 借口替姐姐來送東西, 吳尚書明眼瞧著目黏在顧長鈞上,想到顧府門第不差, 也不算辱沒了妻妹,顧長鈞又著實是個有出息的,將來就不會太差,吳尚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還勸妻子吳夫人說:“妹子遲早要嫁人,這姓顧的也算一門相當的。”
只是送靴子過來那天,顧長鈞恰好有事在外,吳尚書為了哄羅采茵先回去, 拍脯保證自己一定親手把東西轉給顧長鈞,自己卻轉眼就被宮里走了,就把東西在副手手上。顧長鈞夜里回來本沒注意屋里多了什麼, 第二日晨起練,親兵隨手拿了那雙鞋服侍他穿,他便穿著出去了。
羅采茵手書的信箋落在榻底下,親兵也沒瞧見。
箭的時候,羅采茵到了。
年閉著一只眼睛瞄準靶心,左臂平直地握著弓,破空聲起,羽箭準地中了紅心。旁邊的兵拍手好,喧鬧中他轉過臉來 ,那張冷峻的面容就落在羅采茵的視線里。
心臟砰砰跳,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那天太很刺眼,是悶熱的盛夏。
還記得自己當日穿著一件最喜歡的玫子,仔仔細細地上了妝。
旁邊的喧鬧好像都遠去了,視線范圍只有他,只看得見他。
孩兒眼底有激的淚花,忍著仰頭對心上人道:“你既應了,可不要反悔。”
年的臉有點怪異,似乎沒聽懂說什麼。
他收了羽箭,背著弓就要離開。
羅采茵一時急,扯住了他的袖子:“喂,你去哪里呀?”
顧長鈞陡然轉過臉來,他目中的神嚇得羅采茵一怔。
那雙眼睛,連半點溫度都沒有,更沒有毫以為的意。
羅采茵嚇得退了一步,顧長鈞轉便走。
邊的侍婢急了,朝他背影嚷嚷道:“你裝模作樣的干什麼?我們姑娘給你做的鞋,你不是已經穿了嗎?你以為你是誰,你這是在逗誰玩嗎?”
顧長鈞定住步子,垂眼瞧了瞧自己的鞋,他沉默了一會兒,俯下將兩只靴子都除了下來拿在手里。經過前頭的火盆,將鞋丟在里頭燒了。又揚手招親兵過來,道:“賠一千兩銀子給這位姑娘。”
那親兵著頭皮上前,對羅采茵道:“對不住姑娘,是小的瞧錯了,以為這鞋是我們頭兒的,是小的弄錯了,實在不知是姑娘的東西。小的給您賠罪。”
一旁早有無數人圍在旁觀看著,羅采茵猶如給人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窘得恨不能尋個地鉆進去。
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追了上去。
“顧長鈞!我問你,你當真對我半點覺都沒有嗎?”
這是破釜沉舟,但凡他有一點兒善念,都不會當眾徹底的沒了尊嚴吧?
但估錯了顧長鈞這個人。
在旁遠遠觀的那個年,和心里想象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他寡言語,不是出于木訥,是真的懶得說話,也是真的懶得理會那些人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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