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傳人來喚過去。
錦寧並不覺得意外,也已經做了些心理準備。
走進別院,錦寧暗自深深吸口氣,抬步了涼亭。
“母親,趙嬤嬤說您有事要同我說?”
顧氏坐在涼亭中,神溫婉可親:“也沒什麽事,先坐下吧。”
錦寧落座,能到對麵落在上含著些打量的目。
不聲,喝了口茶。
顧氏直接說:“雲戟平安回來了,這事你應當也知道了。”
“而且,雲戟頭部過傷,忘記了過往所有記憶,連我這個母親都記不起,”頓了頓,話裏意味深重,“自然,也是不記得你的。”
這話裏的警告太過明顯。
錦寧乖覺點頭。
“謝韞都同我說了。”
“叔弟驍勇善戰為景國立下赫赫戰功,如今能平安歸來不僅是謝家之喜,更是天下人的喜報,我這個做嫂嫂的,除了為他高興,再沒有其它想法。”
話裏稱‘叔弟’‘嫂嫂’。
顧氏聽了不出滿意地笑。
這樣才對,還是很清楚自己份的。
不過……顧氏心裏就是莫名有種不詳的預。
對麵不施黛,模樣依舊是致耐看,笑起來格外甜,尤其是上有一種驚豔春寒的靈勁。
顧氏不由想起當初的事。
了解自己的兒子,從小就桀驁不馴,隻對武學興趣,邊那麽多慕他的從不多看一眼,有主接近的孩子直接厭煩地將人嚇走。
顧氏時常擔心兒子是斷袖,這輩子怕要做不婆婆了。
直到有一天,那生來冷的兒子突然告訴說有了喜歡的孩子,他要娶。
又驚又喜,心想是哪家的姑娘那麽能耐捂化了他那顆冷冰冰的心?
實在忍不住悄悄跟隨。
京城燈會,煙火照亮昏黑的夜幕,觀賞煙火位置最佳的天樓閣上,這個未來婆婆巧妙偽裝行人,終於看到了那姑娘。
熙攘的人裏。
聽到。
那小姑娘亮著眉眼突然問:“你知道今天刮的是什麽風嘛?”
“西南風。”謝容冷靜答。
“不,是我想你想的要發瘋啦!”
“……”
“……”
“方錦寧,”謝容冷著眉眼兇,頰邊卻疑紅,“在外麵,別這樣。”
“還有還有。”
“你的眼睛像琉璃石一樣,可我的眼睛更好看。”
“?”
“因為我的眼裏都是你呀。”
煙花騰空炸開萬縷金,小姑娘歪頭嬉笑著說完,踮起腳尖,直接在年冷抿的‘啵唧’用力親了一口。
顧氏捂著通紅的老臉。
娘呦!世風日下!
看不下去了也聽不下去!!!
這麽多人呢就直接上!
這京城貴個個千萬態。
卻也是真找不到這姑娘這麽油膩不要臉……呸,這麽膽大狂放的,這,誰能扛得住?
原來,他兒子喜歡這樣風格的!
罷了罷了,總比斷袖強。
是以,當初顧氏也是真的以為錦寧會做的兒媳。
現在……倒也是做了的兒媳。
隻是,嫁的卻是別人。
回憶作罷,顧氏回過神來,對說道:“兩年前為了衝喜讓你嫁給言之,我知道你心係雲戟,當初是極不願的。現在雲戟活著回來,同為子,我理解你多半會覺得委屈不甘,我們謝家也著實愧對了你。”
錦寧抿,自然聽出了其中的試探。
這婆婆,是怕不安分,會去纏著謝容。
搖了搖頭,眉眼含著恬淡笑意:“老實說,當初衝喜嫁進來我的確心有怨懟,到後來和謝韞的相中,我也是真的喜歡上了他,言之對我很好很好,我們已經許下共渡今生的誓言。”
“至於我和謝容,母親放心,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眼前一字一句,小臉嚴肅認真地說。
“過去的事自該煙消雲散無需再提。”
“倫常上我和謝容以後隻有……叔嫂之禮。”
顧氏滿意地點了點頭。
謝容如今失憶,記不起過去和錦寧的年自然是沒什麽擔心的。
等再一個才貌雙絕的子,待到那時,兒子娶了妻,就算記起錦寧也沒什麽了。
就擔心這兒媳會生出歪心思。
——借著年的意,去撥小叔子,鬧出了有損家族清正的荒誕醜事!
如今見錦寧如此安分老實、明事理。
顧氏的一顆不安的心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
“對了,下月中秋我準備去天山寺還願,那裏的送子觀音也特別靈驗,”顧氏說,“中秋言之也有休沐日,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都去吧。”
錦寧下意識想到,這一家人裏,謝容自然也會去。
卻找不到理由拒絕,隻能點頭。
……
之後的一段時日,錦寧一日三餐都是在自己院裏解決。
雖說謝容失憶,不記得這號人。
但,也不是多想,反正能不麵就不去麵了,叔嫂本也就該避著嫌。
錦寧午睡醒來,眼眸惺忪,還打著哈欠。
妝臺前,秋月手指靈巧,給散的發梳起漂亮的髻,閑聊著說:“這幾天都沒怎麽見雪球吃東西,可奴婢怎麽瞧它越來越胖了?”
錦寧懶怠地掀起一隻眼,瞧見趴在窗口愜意曬太的雪球。
它發雪亮,肚子圓滾,倒是真的又眼可見胖了不。
“不知道跑哪兒腥了唄。”
秋月比對一番,最後選了個蝴蝶簪子在發間。
鏡子裏的人兒小臉生生,哪像個了婚的。
到了晚間。
雪球又跑不見了。
謝韞在沐浴,錦寧和幾個丫鬟出了院尋貓。
這幾天雪球總是跑出去,有時候半夜都不見回來,錦寧有些害怕它再丟了,想,這次找回來得關進籠子裏幾天。
“雪球。”
“咪咪。”
錦寧搖著雪球喜歡的貓鈴鐺一路喚它。
在不遠的一園子裏,很快找到了蹲在石墩子上的雪球。
“過來。”喚。
平時雪球很乖,能聽懂,這麽一喚它就撲懷裏來了。
可今天很反常,這貓瞅了兩眼,咻得一下就往另個方向跑。
錦寧自然要去追。
雪球跑一段路就停下,等錦寧追上來。
然後它就跟故意似的,繼續跑,等等,又跑。
反複幾次。
錦寧力差,累的直氣。
有點急眼,也看出來了。
這臭貓,在這遛狗呢!!!??
“你,你給我站住,逮到看我不你!”
錦寧追著雪球一路過來,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謝宅很大,有偏僻些的別院夜不會點燈。
現下在的地方四下就很暗,夜下的房屋走廊顯得有些森,隻有皎白的月依稀為照著路。
拐過一個彎,前頭四四方方的大庭院裏出些亮。
錦寧有些遲疑,不記得,誰住在這種偏僻的大院裏啊?
慢慢走過去,推開門,輕喚:“雪球……”
隻聽‘嗖’地一聲。
一隻鋒利的箭矢朝過來。
錦寧躲都來不及。
箭破空的嘯聲清晰耳,裹著獵獵罡風,掀耳邊碎發,
最終,箭矢堪堪過的臉,在了後的朱紅木門上。
錦寧已然嚇得兩發,倚著門,跌倒在地。
後頸激起一陣皮疙瘩,確定自己還活著,本能害怕而閉的雙眼才緩緩睜開。
……這裏像是個……練武場?
瞳孔一。
不得不與這練武場裏立著的唯一一個人對上視線。
說慫也好,蠢也好,心虛也罷。
總之,下意識轉就跑。
謝容抬手再次搭弓,麵容在月下像是浸了層寒霜,漆黑的瞳看不出半分緒,他啟,聲音帶著晦難辨的冷:“過來,否則穿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