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兒與其他戲子上演的乃是《漢宮秋》。
宋南歆則是堂而皇之坐在大堂正中間的位置上看戲,寧親王妃撥給的新婢檀巧正在旁邊為剝開瓜子殼,院子里的另一個丫鬟玉竹在替倒茶,看上去很是愜意。
宋意歡的目落在臺上的“崔鶯兒”上,那形,還有那雙眼睛,讓覺無比的悉,不僅僅是“白芍”,更是那個在山林中追殺的殺手!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臺上的崔鶯兒走步時似有似無地抬頭向所在的方向看來,接到那雙眼睛,宋意歡心口跳了跳,卻沒有退避,而是也冷冷的看了回去。
崔鶯兒又是一個走步,移開了視線,似乎方才的那個對視只是錯覺。
姬陵川雙眸幽深,暗中觀察著這戲園子里的一切,包括崔鶯兒與宋南歆。
手指輕輕無聲地敲了敲桌面,姬陵川忽然開口道:“你長姐一直都是這麼喜歡聽戲?”
宋意歡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長姐從小就喜歡聽戲,是瓊璃班的常客。那崔臺柱,更是一手捧起來的名角。”
“哦?是瓊璃班的常客?都是什麼時間來的?”姬陵川若有所思。
宋意歡解釋道:“景弘十五年長姐就迷上了戲曲,那時還只是一月一聽,后來慢慢的就變了一月顧兩次,再后來便是三天兩頭便要去聽一出,還呼朋喚友一起,我也跟著沾了兩次。一直到嫁寧親王府,長姐也還是沒有改掉這個習慣。不過……”
“不過什麼?”姬陵川問道。
“三月之后,長姐就不再聽戲了,與那崔臺柱斷了聯系,直到世子回了京,長姐帶著我去給世子買佩飾,我們才在多寶閣重新到這崔臺柱。”
頓了頓,宋意歡提醒道:“正是我在市集中遇到瘋馬的那一次。”
姬陵川深深看著面前的宋意歡。
他聽出了話里的暗示,宋南歆和那戲子三月斷了聯系,直至六七月才重新再見。為何兩人會忽然不再聯系,宋南歆也不再聽戲,這其中大有文章。
尤其是,他已經知道宋南歆曾有過孕小產過,這三個月的空檔,確實耐人尋味。
宋南歆聲稱自己三月是從長月庵回來的路上,在桃林中被歹人給毀了清白。
可事實當真如此嗎?只怕不盡然。
而且,宋意歡這麼一說,亦是在向他傳達一個訊息。
宋南歆三天兩頭便要去戲園子聽戲,又豈能兼顧得了國子監的課業?
所以,這就是宋南歆要尋宋意歡頂替去國子監上課的原因。
之前他雖然從宋南歆那里拿到了國子監里的卷子,但證人不足,很容易會讓再次想到辦法瞞騙過去。
這是在主將線索一點一點遞到他面前,而且還遞得十分高明,不愧是當初與他相識的那個鬼點子極多的小友。
姬陵川眼底暗藏笑意,倏地朝外喚了一聲:“浮舟,去請世子妃上來。”
對上宋意歡的雙眼,姬陵川道:“你長姐過來了,你可知道該怎麼說?”
宋意歡回過神,與他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回道:“知道。”
窗外,只見浮舟走到宋南歆邊,彎著腰同說了些話,宋南歆轉過朝樓上看來,隨后便起帶著人向著兩人所在的廂房來了。
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房門被人推開,宋南歆走進門:
“沒想到世子會有興致到這戲園子聽戲,今日可真是趕巧了。”
目落在旁邊的宋意歡上,宋南歆笑容僵在臉上,口而出:
“宋意歡,你怎麼也在這里?”
宋南歆方才往樓上看,以的角度只看得到姬陵川,卻不想姬陵川對面還坐著宋意歡。得了崔沐遠提醒,早猜到姬陵川會過來,卻沒想到宋意歡也在。
那一瞬,宋南歆心中是有些慌的,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皺著眉頭上前朝宋意歡道。
“你如今有了孕,該留在府中好好養胎才是,怎麼還到跑?”
姐妹兩人私底下早已撕破了臉,但在姬陵川面前,宋南歆仍舊還是維持著往日那副好姐姐的模樣,畢竟如今還是寧親王世子妃。
宋意歡站起來,十分自然地笑道:“我今日要出門買線,路過這瓊璃班,就聽旁人說起姐姐今日到這里來聽戲了。得知姐姐昨夜連夜去了別院,意歡就打算進來瞧瞧,同姐姐說兩句話,哪想到巧在門外見了世子。”
而姬陵川卻是淡淡道:“我以為你們姐妹二人是約好了的今日一同來看戲。”
簡而言之,就是兩人會在這里上,純屬是意外。
姬陵川的視線朝宋南歆那了傷的手臂看去,道:“世子妃昨日不是還了傷不肯搬去別院,說是要留下來好好養傷,今日就耐不住跑出來聽戲,怎麼,今日這傷勢就不疼了?”
他竟這般不給面子,當著宋意歡的面就開始斥責自己!
宋南歆心又氣又委屈,回道:“別院空又冷冰冰的,在那里待著悶得慌。再說了,世子只說不許妾回親王府,又沒說不讓妾回京都城,妾只是想熱鬧一些,這也不麼?”
姬陵川聽后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宋南歆便也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眼前這出《漢宮秋》很快就演完了,臺上伶人盡數退下,稍作歇息后,又再次敲響鑼鼓,換了另一波伶人上場。這一回上場的都是武生,演的是《蘇武牧羊》。
宋南歆仍是十分在意姬陵川方才和宋意歡二人獨,試探著問道:“妾方才上來時聽到屋有談話聲,不知世子與意歡方才都在聊些什麼?”
姬陵川淡淡道:“也沒聊什麼,我問了一些你之前的事。”
宋南歆心中一喜。問了之前的事?莫非姬陵川其實并沒有真的想要休了?
誰知姬陵川下一句卻道:“聽聞世子妃之前很喜歡聽戲,是這瓊璃班的常客,出嫁前每隔三日便要過來聽曲,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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