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崔珩的話,嚴楷喜出外。
他看向嚴祺,滿面期盼。
嚴祺向崔珩客氣道:“這等小事,豈敢勞煩將軍,使不得。”
崔珩道:“君侯不必見外。嚴公子與我亦是友人,為他籌劃乃是應當。”
嚴祺出容之,微微頷首。
他嘆口氣:“既然將軍愿意相助,我等自恭敬不如從命。小兒既是從軍伍,為國效力,自當不計得失,職位大小皆無妨。不過我有一請,愿將軍將小兒安排在后軍。”
這話出來,崔珩出訝,嚴楷臉上的笑容也僵住。
“哦?”崔珩道,“不知何故?”
嚴楷忙道:“這并非是因為在下舍不得小兒沖鋒陷陣。小兒雖年,可平日里學習騎,亦不乏勇氣。我之所以希他留在后軍,乃是為了讓他學習長進,明曉事理。我雖不曾在行伍中待過,可當年在朝廷中用事,耳濡目染,亦知道些軍事的道理。但凡大軍出征,真正要的事,都在后軍。后軍不但要做殿后,還管著一應輜重和日常糧秣轉運,哪怕除了分毫的錯,前方便要吃大虧。能夠在這些事上干得出的人,皆有經世濟民的大才,可堪大任。我對小兒的期許,非在于立功勛,而是希他能憑借這等難得時機磨礪本事。只要他能憑借此戰,對世事的了解多上那麼一分,我也可寬了。”
這話,頗為語重心長,崔珩聽了,出沉之。
他看向嚴楷。
此事,顯然出乎嚴楷意料,神糾結。
嚴祺不理嚴楷,只向崔珩道:“這是我等為人父母的一點心愿,還請將軍全。”
話說到此,崔珩忙行禮道:“此事,在下定然辦到,君侯放心。”
嚴祺和容氏皆笑盈盈的,隨即令家人備宴,款待崔珩。崔珩卻說還有公務,不便停留,就要告辭。
“前番在驪山行宮,將軍救了小一命,我家上下激不盡,尚不及報恩。”容氏勸道,“如今將軍又出援手,幫助小兒,又添一重恩德。將軍若不留下來讓我等款待款待,我等心中又如何過意得去?”
崔珩道:“夫人言重,這兩件事皆舉手之勞,在下實不敢當恩德二字。大軍出征在即,在下實難以,不能久留,還請夫人見諒。”
容氏見他如此,也不好再挽留。
喚來侍婢,手里捧著一嶄新的錦袍鞋。
“將軍當日借給小的那裘皮大氅,剮蹭壞了許多地方,還須修補。”說,“這裳,是小為將軍備下的。一來謝將軍救助之恩,二來也為將軍行前添,還將軍不棄。將軍事務忙碌,我等也知曉,待將軍凱旋之后,那大氅也補好了,我等再宴請將軍,向將軍致謝。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崔珩忙道:“夫人厚,卻之不恭。”
容氏的臉上笑意更深,和嚴祺一道,送崔珩出門。
*
對于嚴祺的安排,嚴楷自是不滿。
送走崔珩之后,他即刻道:“我不去后軍!我要跟著北寧侯去前鋒殺敵!”
嚴祺不與他理論,只清凌凌看他一眼:“不愿去就不去,我明日就到兵部一趟,賠上這老臉,讓他們將你的名字劃了。從今往后,兵部對你永不敘用,也正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聽得這話,嚴楷又氣又急,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漪如從堂后出來,皺著眉對容氏道:“明明是母親為北寧侯準備的裳,怎說是我的?”
容氏看一眼,道:“名頭罷了,誰準備的又有什麼要?”說罷,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你不曾見北寧侯聽到那是你準備的,臉上神何等高興。他離開之時,還將眼睛往堂后瞄,你猜,他想看到誰?”
若是在從前,漪如聽得這話,大約會沾沾自喜。
但現在,覺得有些煩躁。
“母親莫想些有的沒的。”說,“北寧侯出征,可是要與人廝殺的,刀尖,能不能全須全尾回來還是兩說。”
“快別胡說。”容氏念了聲佛,瞪一眼,“你這才是想著有的沒的,這京中可再沒有比北寧侯出的子弟,你若真想將來嫁得好,便每日與我吃齋禱告,誠心求他平安。”
崔珩做事果然利落,說到辦到。
第二日,兵部來了消息,嚴楷在崔珩的后軍里,做了一個軍司馬,負責押運輜重糧秣。
這消息對于嚴祺夫婦而言自是大好,嚴楷卻提不起興趣,無打采。
不過吃過晚飯之后,眾人在花廳里閑坐喝茶,漪如卻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我要到秦州去一趟。”說。
嚴祺和容氏皆是錯愕,相覷著,不明所以。
“去做甚?”嚴祺問道。
“去做生意。”漪如道,“外祖父在秦州有幾戶相的客商,是做西域生意的,要買揚州的銅鏡、綢和瓷。外祖父說,這生意我若能接下來,利潤便都是我的。”
聽得這話,嚴祺夫婦的臉皆沉下。
“生意生意。”嚴祺沒好氣道,“上次說什麼脂膏,這次又說什麼銅鏡綢瓷,經商豈是你這等大家閨秀能做得的?從前你在揚州,山高皇帝遠,我想管也管不著,也不說你什麼。可如今你回到了京中,便是高陵侯府的閨秀,這些事你不必再想。我丟不起那個人,莫說秦州,便是到東市西市里也不行。”
漪如道:“我做生意,正是為了讓父親不丟人。”
容氏訝道:“怎講。”
漪如不不慢,讓小娟將幾本厚厚的冊子取來,擺在嚴祺面前。
容氏看去,只見那一本一本,都是嚴府里的賬冊。漪如回到京城之后,就從那里將賬冊都取了去,一直留著。
“我這些日子清點家中庫房,發現了許多金銀和古董,每件皆價值不菲。”只聽漪如道,“可查來查去,府里的仆婢皆是清白,并無賊。不知父親可知道,這是何緣故?”
嚴祺的目一閃,看著那些賬冊,一時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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