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忙將他拉住:“去什麼去,他走了便走了,哪里特地上門去說事的道理,親戚還做不做了?”
“不做便不做。”嚴祺道,“反正他也是氣走的,不差這一樁。”
容氏終于瞪起眼:“那也不行,不許去。”
嚴祺的目意味深長:“這可是你不許我去的。”
容氏愣了愣,頃,收回手來。
“我不過是覺得這般太失禮罷了。”忸怩道,“反正以叔祖那脾,定然還有下次,你要推拒,下次再說便是。”
嚴祺看著,臉上終于出些笑意。
他反握住容氏的手,坐回床邊上,注視著:“如此說來,你不氣我了?”
容氏的臉泛起紅暈,輕輕“嗯”一聲,卻也著他:“那你呢?你氣我麼?”
嚴祺心頭一熱,上前將抱住:“好男不與斗,我氣你做甚。”
容氏佯怒:“你放開我。”
“不放。”嚴祺嬉皮笑臉,將抱得更。
容氏輕輕打他一下,卻沒有掙扎,角彎彎的,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屋子里,兩人輕聲細語,不知在說什麼。但照這形看,應當是和好了。
漪如將耳朵在窗子上,屏氣凝神,好一會,才終于放下心來。
回頭,陳氏站在不遠看著,一臉小心。見漪如點了點頭,也終于放下心來,合掌念了聲佛。
“讓他們一起待著,夫人若不曾喚你,便莫進去打擾。”陳氏轉頭對容氏的侍婢代道,“稍后傳膳了,我再送進去。”
侍婢應下。
陳氏隨即拉起漪如的手,將帶走。
“方才你去得月香找主公去了?”陳氏問漪如,“他又與宋廷機那幾人吃酒?”
“父親方才心煩,去解解悶罷了,我去到就將他拉了胡來。”漪如說罷,忙叮囑陳氏,“父親除了喝兩杯酒,什麼也沒做,跟著我去那幾個仆人,阿姆萬萬要讓他們不可胡說。”
陳氏看著,有些啼笑皆非。
說實話,自從漪如從那假山上摔下來之后,確實覺得漪如變了。
不僅不像從前那樣寵任,還似乎開了竅,心思多了起來。方才的這些話,竟不像九歲小能說出來的。
先前,漪如火急火燎地來找陳氏,讓安排幾個口風信得過的仆人,隨到得月香去一趟。
陳氏那時嚇一跳。得月香是什麼地方,自然知道。漪如堂堂侯門閨秀,金枝玉葉,那等去豈是能踏足的?
漪如卻一副急得要命的模樣,認真地對說,如果不幫忙,嚴祺和容氏這一場夫妻就要完了。
陳氏自是聽說了容氏和嚴祺剛吵了架,也知道嚴祺匆匆摔門走了。猶疑之下,還是聽了漪如的話,給找了幾個靠得住的人,隨一道去闖得月香。
而后,就真的將嚴祺帶了回來。聽那些仆人們說,漪如到了得月香之后,先讓他們報了門第,讓管事說出了嚴祺所在的地方。漪如二話不說,一溜煙跑上樓去,闖到了嚴祺喝酒的雅間里。
而得月香的人還來不及阻止,漪如就把嚴祺帶走了。
“阿姆有所不知,君方才那架勢,當真殺伐果斷。”一名仆人嘖嘖贊嘆,“那得月香里的豪奴仆從,都是有些手的,也不知道是誰,可看著這小小風風火火闖進來,想必也是生平所見頭一遭,竟無人敢攔。若是生做個男子,將來說不定要當上個大將軍也未可知。”
陳氏錯愕不已,再想想這些日子,漪如做下的各種事,說過的各種話,愈發覺得大變,不是從前模樣了。
繼而又想起了漪如剛醒來時,說在夢里遇到了仙人,給了好些預言。什麼嚴祺的友人升遷買宅子啦,容氏生下的會是個兒啦之類的。那時,和嚴祺夫婦一樣,都當笑話聽,沒想到都應驗了。
也是那時開始,漪如變了。雖然還是時常會做出些讓人又氣又惱的事,但陳氏總覺得那與小頑劣之舉不一樣。
果然是被神仙開了麼……陳氏心里暗道。
“阿姆怎不說話?”漪如扯扯的袖子,不滿道。
陳氏回神,看著,笑了笑:“知道了,他們不會胡說。”
*
許氏仍在嚴府里主持家務,漪如來到堂上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好。
嚴楷平日里上躥下跳,鬧騰得很。但這幾日由許氏帶著,竟是乖巧了許多。
漪如走進來,只見嚴楷正坐在許氏旁,聽講山里大老虎的故事,眼睛睜得圓圓的。
“過來了?”許氏道,“怎不見文吉?聽說他出了門去,可還回來用膳?”
“主公回來了。”陳氏答道,“當下正在夫人屋里。我看他們說話,便不曾打擾,讓仆人把飯菜送了過去。”
許氏了然,將目掃了掃漪如。
“如此,天不早了,我等自坐下用膳。”說。
漪如應一聲,坐到了食案前。
用過晚膳之后,嚴楷仍纏著許氏給他講故事,許氏笑道:“故事要一個一個聽,哪里有聽起來沒個頭的。你今日玩耍出了一熱汗,快去洗了,晚上好好睡覺,阿媼就給你講下一個。”
嚴楷雖神不舍,卻知道許氏說到做到,也不糾纏,乖乖地跟母回去了。
陳氏要到容氏房里伺候,漪如本想跟著去,卻被許氏留了下來。
“你父親母親,當下無事了?”問。
“正是。”漪如道。
許氏頷首:“如此,我便也無所牽掛了,明日便回鄉去。”
漪如訝然:“阿媼這麼快便要回去?不是說要幫母親掌家?”
許氏嗔一眼,道:“我那宅中還有許多事料理,豈可在此久居。如今南侯離開了,這宅中也不會有許多麻煩事,不須我來心。再說了,我是來當救兵的,如今退了敵,自當功退。”
漪如聽得這話,愣了愣,隨即有些訕訕:“阿姆這是哪里話,什麼救兵。”
“不是麼?”許氏意味深長地看著,“你當初在我面前說起南侯要住進來,前幾日又將那南園之事告知我,可不就是圖著我來出面,將南侯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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