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若有所思,卻道:“可我先前聽說,長沙王要去。那邊也有帝陵,長沙王打算去拜謁,宗室那邊還為此早早派人去準備。”
“這便是長沙王的狡詐之。”嚴祺道,“他放出風聲去要走,臨時卻虛晃一槍,折往西去。這說明了何事?”
“何事?”
“說明他做賊心虛,早有預謀。”嚴祺言之鑿鑿,“他本就是要往西邊去,又怕圣上不許,便做出這等假象,再臨時變卦,讓圣上來不及阻止。”
說著,他頗是得意:“哼!臣賊子,貪得無厭,卑鄙下流,還想將我家漪如帶去廣州,幸而我及時堵回去,不讓他得手……”
話沒說完,管事吳炳忽而走上堂來,打算嚴祺的話:“主公,南侯那邊派人快馬傳話過來,說車馬已經快要城,不多時就能到了。”
*
南侯嚴壽比漪如的曾祖父嚴祿小一些,如今已是六十有余。
他兩鬢花白,保養得甚好,雖臉型瘦長,面卻紅潤,神十足。
馬車在隨從的簇擁下來到嚴府,嚴祺和容氏已經帶著兒等候在門前,見仆人將南侯從馬車里扶出來,嚴祺連忙迎上前行禮:“拜見叔祖。叔祖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南侯面帶淡笑,看了看嚴祺,又看向他后的容氏。
他的目掃過容氏隆起的腹部,未幾,看向邊的漪如姊弟,微微頷首。
“都來了。”他說。
容氏帶著漪如和嚴楷上前見禮。
看到漪如,南侯眉開眼笑:“這是漪如?兩年不見,又高了許多。”說罷,他看向嚴楷,慨,“阿楷也長大了許多。若孝之還在,也不知何等欣。”
聽得這話,容氏臉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嚴祺的父親嚴孝之在世的時候,最大的心愿便是抱孫子。可惜那時候,容氏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兒。嚴孝之不好,沒有看到嚴楷出生就撒手人寰,那愿也就了一樁憾事。
嚴祺隨即道:“叔祖此言甚是。孫兒每年都帶漪如和弟弟去給父親和祖父掃墓,他們泉下有知,必是欣。”
說罷,他親自攙著南侯,將他扶進府里。
南侯出行的陣仗一向大,此來京城,雖沒有帶眷,但也有七八輛牛車和馬車,除了些許給嚴祺和他孫子家里的田產,其余都是南侯自己的用。
南園的屋舍早已經收拾好,仆人們魚貫地將行李什擺置,沒多久,就將屋子里擺得滿滿當當。
漪如看著,知道以這個架勢,他只怕要住上些時日。
心中不由嘀咕,許氏先前不是說要過來麼?怎不見了人影?
“這園子也是多年未變,”南侯著南園里的景致,又慨道,“想當年,你祖父還是聽了我的話,將此辟出來,專為接待賓客留宿。我記得院子中間的那可紫藤,還是我與你祖父一道種下的。”
嚴祺道:“叔祖若喜歡,便多留些時日。”
南侯須:“我正有此意。”
嚴祺和容氏都微微一怔。
只見南侯道:“我近來在鄉中,日漸有些沉了,腳酸背痛,腳不便,請郎中來看了幾趟也不見好。后來從京城之中請了太醫去,那太醫說,我日后不得要時常吃藥進補,可南畢竟偏遠,請醫求藥都不甚方便,不若住到京城里來,一旦不適可隨即去請太醫來,方為上策。”
嚴祺有些詫異:“如此,叔祖之意……”
“我在京中也有宅子,可文吉也知道,年久失修,多年不曾住人了。”南侯道,“我上回來時,曾想過修繕,可派人去看,只見頂生蒿草,墻破狐,唯有重建。”說著,南侯嘆口氣,道,“想來文吉也知道,南這些年水旱不調,連年歉收。京中寸土寸金,要建宅子談何容易,我一時是湊不齊這許多的。思慮之下,便想出一策,今日正好與文吉商議。”
“怎講?”
“我看文吉這南園占據一隅,常年空著,一面臨街。雖小了些,但我每每進京來都住在此,早已經慣了。我南侯府和高陵侯府同出南,本是一家,不若就將這京中的宅邸并作一。那老宅,三倍于南園,我將它與文吉換。南園則在臨街那面開一個門,當我的南侯府,文吉意下如何?”
這話出來,嚴祺夫婦的臉上都出錯愕之。
“叔祖之意,是要將京中的老宅來換南園?”容氏道。
“正是。”
嚴祺和容氏相視,一時無言。
漪如看著南侯臉上慈祥的神,心里罵了一聲老匹夫。
南侯在京中有一老宅是不假,不過,它位于東郭,周圍都是些破落雜之所,三教九流混雜不看。在長安城里,那是最不好的地段。南侯當年將那個地方買下來,據說就是圖著便宜,買到手之后又覺得地方不好,便一直閑置著沒有去住。
而嚴府卻地皇城之外,周圍貴胄云集,乃確確實實的天子腳下。至于價錢,那更是有市無價。哪怕是這小小的南園,雖占地不過南侯老宅的三分之一大,價值卻是遠超了去。南侯拿他那老宅來換南園,乃明明白白地想得一個大便宜。
漪如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南侯似乎也在這個時候來過,卻不曾提出過這等荒唐的要求。想來,是因為在這之前不久,皇帝曾到嚴府里來游覽,見得南園秀,就親自留書,在園中題了匾額。也就是在那時,他給漪如的院子賜了一座玉帶橋。在漪如和太子定婚之后,那玉帶橋也被視為皇帝給嚴府的聘禮之一,在京中傳為佳話。
有了皇帝的筆親題,南侯自然也不會不識好歹,腆著臉來向嚴祺討南園。
相反,這輩子,皇帝沒有來給嚴府題字賞賜,南侯也就沒有了顧忌。
這一切的源,仍在于長沙王一家。
因為他們沒死,皇帝心煩意,什麼游玩的興致都沒有了。
出來混,果然都是要還的。
這女人,肯定是在裝模作樣變著花樣狐媚子邀寵,還敢拿太後的身體開玩笑,等著皇上發飆被打入冷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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