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嚴祺盯著漪如,目怪異。
漪如也著他,一臉無辜。
“父親可是又為長沙王之事怪我?”小聲道,“我又不知他會來……”
“我說的并非長沙王。”嚴祺道,“你方才陪著阿媼,跟說了什麼?”
“也不曾說什麼。”漪如一五一十答道,“阿媼先問我那獵會之事,又問我母親和弟弟近來如何,我一一答了,然后,又問我素日在家里做些什麼。我說我在家里看看書,學學畫,無事時到園子里去養養花……”
嚴祺聽著,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看書學畫……若真的這般一心向學,好好做些閨秀該做的事,他甘愿吃齋念佛。
“是了,”漪如又道,“說到養花,我跟阿媼說,父親要將西園辟給我。不過南侯京要住在西園,我只好等明年才能請來看花。”
說罷,眼睛放,扯著嚴祺的袖子撒:“父親,等園子弄好了,我們請阿媼過來看花好麼?”
嚴祺:“……”
*
容氏在家里,見嚴祺和漪如回來了,忙迎上前。
漪如似乎玩得開心,笑瞇瞇的,一進門就嘰嘰喳喳地跟容氏說在清涼會上見到了許氏,還說嚴祺在那些名士面前如何如何出了風頭。
容氏聽了,錯愕不已。
“五祖母也去了?”問嚴祺,“前番我聽說惠康侯不好,還以為今年不過來了。”
嚴祺卻一臉疲憊,似乎不想說話。進門之后,他就讓人替他將外了,坐在榻上喝了一會茶,又問家里可有吃的。
“那雅會上不是應有盡有麼,還能讓你著?”容氏訝道。
嚴祺只覺一言難盡,看了看漪如,打發帶嚴楷去小樓里玩。
“這個兒,當真不讓人省心。”說完了那雅會上的事之后,嚴祺倚在榻上,著上方的藻井,著額角,“我時常懷疑,前番那一摔,是不是真的惹上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怎總是生出許多事來?”
容氏瞪他一眼,在他手臂上打一下:“胡說什麼?你那時什麼高人都請了,還每日拉泉水燒符紙,什麼邪祟也除盡了。”
嚴祺撇撇角:“我不過就說說。”說罷,他長嘆一口氣,苦笑,“南侯下月初五要來,五祖母下月初五也要來,兩邊都推不得,只怕是有好戲了。”
容氏方才聽他說了一番前因后果,也知道此事麻煩。但莫名地,卻有些解。
至南侯對許氏忌憚的很,到時候,或許能讓解一些。
想到漪如,容氏有些寬。一個小,若非去年跟著他們去了一趟鄉中,連許氏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知道南侯跟許氏的恩怨?此事,可謂是無心柳,倒幫了容氏的忙。
“你說……”嚴祺猶豫了一下,道,“可要將此事告知南侯那邊?畢竟他與五祖母不和,到時遇到,豈不尷尬?”
“告訴他便不尷尬了?”容氏道,“南侯的脾你又不是不知,他得知此事,說不定反而猜疑你我不高興他登門,故而去請來了五祖母。再說了,下個月初五還有幾日?南侯的經不得許多顛簸,路上定要慢行,說不定此時已經上路了,你又如何告知?”
嚴祺想了想,倒也在理:“那……”
“倒不如就假裝不知。反正五祖母也不曾說一定要來,到時候若惠康侯又不好了,出不得門也未可知。”容氏瞥瞥他,“你若是不想五祖母過來,不如就寫封信去,推說家中有事……”
嚴祺擺擺手:“使不得。五祖母就是沖著南侯來的,我寫信勸,豈不了仿佛我對不滿,要攔著?許多年不到我們家來,就是因為當初南侯的事,怎好又來一次。”
說著,他嘆口氣,道:“罷了,解鈴還須系鈴人。當年那事也過去了許多年,說不定他們見一面,兩家日后能和好回來,對我們而言,也是一樁善事。”
容氏見他想通了,笑道:“我也是此意。”
二人又說起長沙王的事,容氏道:“其實你不該去。就算沒有五祖母在,漪如一個小,長沙王能拿做什麼。你去了,反而讓他得了機會舊事重提,惹得五祖母也尷尬。”
“五祖母有甚尷尬。”嚴祺笑而搖頭,“你是不見在長沙王面前多有手段,三言兩語,就讓長沙王世子來向我認了義父。”
看著他臉上終于恢復了得意之,容氏覺得好笑,道:“你先前對這認親之事可是千不甘萬不愿,如今世子認了你做義父,便又無妨了?”
嚴祺“嘁”一聲,道:“誰要做他義父?論理,這什麼義父義義子,不曾正式祭告行禮,都不過是個口頭的罷了。我先前是不甘長沙王在我這邊得了便宜,如今這便宜,五祖母替我討了回來,便也扯平了。”
說罷,他饒有興味地對容氏道,“你可知,長沙王聽到五祖母說,按理世子也該認我做義父之時,他臉上的神何等彩?嘖嘖,我能笑一輩子。可惜你不曾去,不然也能個義母之禮。”
容氏嗔他一眼:“誰稀罕。對了,方才漪如說,你在那雅會上作詩,讓他們很是吃了一驚?”
“那是自然。”嚴祺頗是自豪,“那等場合,我豈會全無準備就赴會。”
容氏訝道:“準備?你如何準備?”
嚴祺道:“這還是你的功勞。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我不該跟宋廷機他們廝混,要多多親近溫遠這些人麼?我想著,要跟他們親近,便免不得去這會那會的,便托人去尋了個文采出眾的落魄秀才來,給他些錢財,讓他專門為我作詩。”
容氏聽著,更加詫異。
“你是說,今日你作的詩,就是那秀才備下的?”說,“可那清涼會上的詩題,不都是當場的麼?你怎知中了什麼?”
“這你就不曉了。”嚴祺一笑,神地看著他,“你以為,那些當場作出了好詩的人,當真是個個才高八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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