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3號床的阿哈莫斯提從昨天夜裏開始發高燒，你切關注一下他的溫變化，防止發炎染引起肺炎。”

趙主任眼底烏青，摘下口罩臉頰和鼻梁骨都有的磨痕，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掩飾不住的疲倦，他拿起自己的保溫杯走到休息室門口泡了杯熱茶，淡黃的花漂著，紅的枸杞在漩渦中起起伏伏。

許抒已經連軸工作十三個小時了，昨天傍晚同組的孫醫生突然發高燒，嘔吐不止，急診科的同事安排做檢查，各項征數據顯示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工作下去了，連床位都沒有加，去窗口開了藥帶宿舍掛水去了。

孫醫生手中的門診病人全都轉到許抒手裏，從傍晚一直忙到上午十點，田園晚上去廁所時還看見的床鋪仍然整潔，被子都還是早上離開時的模樣。

“嗯，我這就去看看。”許抒的臉被口罩遮住了大半，但仍然掩飾不住的臉難看，眼睛大得嚇人，熬紅的眼睛活像隻兔子，眼底還有圈淡淡青，長相偏冷豔，褪去嬰兒後僅剩的那點乖巧也不複存在，此刻的狼狽疲倦卻平白添了些我見猶憐的破碎。

“哎呀，許醫生你的臉好難看。”推門而的同事詫異道，上下打量了著，猛地反應過來了，“你不會是昨晚沒回去睡覺？”

趙主任差點把裏的枸杞噴出來，不可思議的扶了下眼鏡，“小許，那你趕回宿舍休息，自己個的也得注意啊。”

許抒泡了包速溶咖啡，擰杯蓋抬頭笑笑，“沒事，我不累。”將翻譯筆放到前的口袋裏，轉走出休息室，去住院部例行查房。

“這姑娘可真要強。”同事捧著熱水杯笑笑，說了句玩笑話。

趙主任沒應聲，盯著那扇閉的門看了會，意味深長道，“是有韌勁，也不懂得福。”

許抒出了門，靠著醫院的刷白牆著頂上的吊頂天花板，睫輕，長長地舒了口氣。

三月份的時候，阿爾及爾東城區的急呼吸道傳染病得到有效的控製，學校也逐漸恢複開學，醫院倒還是很忙，可人總是會頭疼腦熱，生病畢竟是常事，隻是況沒有前段時間那麽嚴峻了，大家不需要穿著厚重的防護服戴著護目鏡了，一層醫用口罩足以。

維和醫療小組也結束了在綏納爾醫院的援助工作，臨行前醫院的全護理人員為他們開了致謝送別會，除了值班和在手臺上的醫生護士，幾乎所有人都到了。

院長是個優雅的法國人，友好熱的抱著每個人行麵禮，到許抒時，法國人藍眼睛頓時一亮，考慮到語言不通，特意用英語致謝，“Thankyou,Beautifulgirl.”

許抒角輕輕揚了個好看的弧度，輕拍後背以示作安。

們在那棟從裏到外都是白的建築前拍了張合照，照片裏的人各異、頭發和瞳孔的不同，但每個人都穿著白大褂，臉上洋溢著發自心的笑，一排白潔的牙齒在下格外顯眼。

不久後，這張照片登上了國新聞的頭版，標題是兩國醫心相係，用實踐踐行維和神。

阿爾及爾的天總是很藍，卡斯街頭的牆麵了藝家想象的畫板，坑窪不平的牆壁上總是被大片的塊拚湊出象的畫。

當地的雜貨店門前掛滿了許多明信片，海風一吹，嘩嘩啦啦地響了。

幹淨的街道旁連甍接棟，白建築整齊劃一，還有的建築是橙黃的頂層，站在高看，漸變藍的天與蔚藍的海相融映，遠航的海船漂泊著，像是歪斜的分界線。

許抒常常帶著單反相機在休息日出門看海，沿著長長的民族街邊走邊逛，偶爾會買當地的糖果分給街頭的小孩子們，阿爾及爾貧富差距兩極分化，許多孩子衫破舊，在街尾角落裏擺著許多手工雕刻的木頭工藝品賣。

他們的年齡不過七八歲，都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渾髒兮兮但卻心純淨，小心翼翼地接過送的糖果會靦腆笑笑，小聲地說謝謝。

許抒有時候遇見些新奇的手工玩意還會買下來，這群孩子會一蜂窩地湧上來，紛紛舉著自己的小玩意推銷，七八舌地說著聽不懂的阿拉伯語。

拿這群孩子沒轍，隻好從包裏拿出些小麵值的元買下這些孩子最引以為傲的手工藝品。

出門的次數多了，這群孩子就和了，見到都會熱地湧上來，用那雙純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前後拱手央著買。

許抒的行李箱實在沒地方繼續裝這些木頭雕刻品了，無奈地笑笑，試圖用法語解釋。

那群孩子臉上流出失的神，總是心。

於來說，不過是些小玩意，花點零錢而已。

可對那些年就要承擔起養家責任的孩子們來說，這些錢卻能讓他們全家吃上一頓，買塊做服的布。

相機裏多了許多新麵孔，有七歲手巧會織披肩的阿娜妮、會雕刻十二生肖的拜西麥、還有會做泥塑的艾瑪麗。

會買一大堆糖果，教著他們七步洗手，將指甲裏的汙泥垢洗幹淨，也會去醫院買些打蛔蟲的藥讓他們帶回家分給兄弟姐妹吃。

他們大多數人都說阿拉伯語，並沒有全部普及到法語，許抒隻好用翻譯筆和他們流。

他們麥萊凱Malak，許抒用電腦搜過，在阿拉伯語當中是天使的意思。

他們混之後，許抒就教他們說普通話，認漢字，小小的田字格裏他們稚的小手一筆一畫的寫著自己的名字。

這樣的生活很喜歡，除去每天在義診的醫院裏工作，其餘大部分都屬於自由的個人時間。

和一群天真的孩子打道，偶爾抱著單反相機坐在礁石塊上看海，隻是常常在想…如果這樣好的日子裏，他也在就好了。

周平桉，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