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第十三天,林雨山還是不能下床,被推進影像科複查照CT。醫生給出的結論是骨頭長勢還算不錯,繼續保持的話,住院觀察滿一個月後就可以出院自行回家休養。
這期間,姚晴一直不厭其煩地從學校往返醫院,過著兩點一線的日子,也多虧了每天給林雨山講講外邊的事,偶爾帶點零食解饞,林雨山才不至於變這間病房裏的一棵人形蘑菇。
上午,林雨山看書看累了,將床搖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躺好。姚晴撕開一包薯片,抓起遙控對著電視機摁下開關,房間裏瞬間充斥著綜藝節目的吵鬧聲。
窗戶為了通風敞開著,可林雨山還是有些被冷到了,肚子咕嚕了一聲,接腹部就著開始作痛。
不能彈的時候,這種需求就隻能麻煩別人來幫忙了。
協助去洗手間這件事,從住院開始就一直是姚晴在幫忙,不過現在倒不用麻煩了。
一旁的年輕護工立刻跑去病床前,小心的扶林雨山先坐上椅,然後推進洗手間。
護工剛來的時候還不好意思,好在人家工作能力很強素養也高,漸漸地也習慣了。
自從那天晚上和徐孟洲把話說清楚,讓他離開以後。這段時間,男人果然再也沒出現過。
準確來說,是沒在“麵前”出現。
第二天一早,病房裏來了一名護工,說是姚晴請來的,專門負責照顧林雨山直到出院。
轉頭,頂著滿腦袋問號看姚晴。
姚晴手一攤,瞪大眼睛,“啊…?我不知道啊!我是窮學生!”
林雨山:“眼線又重出江湖了是吧。”
姚晴佯裝捂好自己的,馬上又樂嗬起來。
……
從洗手間出來之後,護工將林雨山扶上床後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待著。
“咚咚——”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來了!”姚晴放下薯片,一溜煙跑去開門。
藍服小哥提著一個致的包裝袋,“達達跑!您的餐請收好,祝您用餐愉快!”
姚晴拎著一大袋子東西笑嘻嘻地走過來,衝林雨山揚了揚下。
林雨山看了眼手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才反應過來將自己的床搖起來,把小桌板架好。
“我看看啊…中午是鮑魚瑤柱粥和清蒸多寶魚誒!哇!還有小和果盤!”
姚晴將包裝袋打開,把菜品一碗碗在小桌板上擺好。又把筷子掰開遞給林雨山,最後搬了張椅子來床前,兩個人一起吃。
“唉,你什麽時候才能出院啊…”姚晴拿起勺子舀了兩碗粥,將其中一碗遞給林雨山,“再這麽下去,我估計得胖十五斤不止。”
林雨山接過那碗有些燙的粥,一邊低頭吹氣一邊調侃:“十五斤而已,小意思,你那健卡不是還沒到期嗎?不怕,吃了再減。”
“咳咳…好歹看在我陪你這麽多天的份兒上,你可別懟我哈!惹到你的人又不是我…”姚晴嗆到嚨,一邊咳嗽一邊了張紙巾,“況且這菜式,不比醫院食堂和學校食堂好上N倍?這病房裝的還是新風係統,環境這麽舒服,我都不舍得走了……”
林雨山隻得笑笑,舀了一勺粥送口中。
除了醫療費用學校全包了以外,看護、單人病房以及每天這些瑣碎的地方花費也不小吧。心想。
以前,已經可以做到越來越坦然地接徐孟洲對的好了。
可現在呢?
男人越是為打點得周到細致,越是覺得,徐孟洲是在贖罪,隻是同而已。
他從來都沒喜歡過自己。
況且,還是無法忍至親至之人的欺騙。
每當想到這一層,桌上那些致的飯菜就變得難以下咽。
林雨山也想過聯係徐孟洲,讓他不要再通過姚晴做這些事了。可隻要一想到姚晴這段時間為了自己忙得腳不沾地,已經很辛苦了。要是再吃不好睡不好,就更疚了。
至姚晴這幾天看起來狀態好了不,也許是被果盤和零食投喂的原因吧,笑笑。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鬧什麽別扭,但徐老師真的好一個人,我看他這幾天憔悴得不行。他昨天和我在走廊說話的時候……”
啊,說了。
姚晴趕捂上。
“昨天?”林雨山抬眸,“他不是已經離開一周多了嗎?”
“唉…算了算了,”姚晴放下筷子,道,“其實他每天都有來找醫生問你的況,還有你住院以來的所有手續,都是他在弄。他知道你不想看到他,所以隻是在你睡著的時候在走廊站一會兒,看到你一切都好,他才離開。”
林雨山眉心微,下意識轉頭朝窗外走廊看。
“別看了,他今天沒來。”姚晴點,慢悠悠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魚,“徐老師為了你的事請了半個月的假,今天必須回去上班了。他代我讓我好好照看你,等你好了,他要謝我的。”
姚晴繼續說:“話說回來,徐老師明明救了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了,突然弄這個樣子。”
事已至此,林雨山也不想對姚晴有所瞞了。
將自己和徐孟洲的往事,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
……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姚晴聽得張大了,連連頷首,“你們好不容易…就算他父親和他觀念不合,到底也是父子。可他前妻跟個定時炸彈似的,說不定哪天就炸了,太可怕了。對了,他前妻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林雨山失神地搖搖頭,“我不確定。”
眨眨眼,無奈地扯了扯角,“明明他離婚了,我也年了。可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好像隻能被埋在地底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起碼,我看不到希。”
姚晴心疼地看著林雨山,表越來越凝重,“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從來不提起你跟他的事了。徐老師份太特殊了,越人知道這件事,對你們才越好。”
一陣冷風吹進屋子,林雨山咳嗽兩聲。姚晴起去將窗戶關好,又回到邊坐下。
“是啊。經過這件事,反而讓我有機會冷靜下來,好好審視我們之間的關係。”林雨山攏了攏肩上披著的外套,淡淡道:“我在想,即使沒有這件事,即使他沒有瞞我這麽多年,難道我們就能順利地走下去嗎?是我之前被衝昏了頭腦,這件事反倒令我清醒過來,我和他的未來……”
林雨山低下頭,勾起一抹苦笑,“我和他的未來,太渺茫了。”
喃喃道:“我一個人,邊無牽無掛的,可他還有自己的社會關係需要經營。如果和我繼續糾纏下去,會讓他以後的路很難走的話,那麽我不願意看到他這樣。如果這段關係注定不會有結果,早點分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在乎的隻有徐孟洲一個,而徐孟洲要在乎的東西卻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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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市電力大樓。
午休時間剛過,辦公大廳漸漸活躍起來,打印機也恢複運作,發出嘈雜的嗡鳴聲。
一個影從大廳門口進,風風火火穿梭在辦公大廳走廊。
“不好意思,”男人不小心撞到打印機旁的一名職員,他步履不停,繼續往前走。
“誰啊?保安怎麽讓陌生人進公司了?”另一名職員湊過來。
被撞的人瞇起眼,仔細辨認男人的背影,小聲說:“這不是黃總監的前夫嗎?他怎麽過來了!”
幾名職員都看到男人往總監辦公室的方向去了,也不好上手攔,隻得任由他推開總監室的門。
“搞什麽……”
黃楹還沒從午睡裏緩過神,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還以為是哪個不知道規矩的員工打擾。剛要發作,便看到徐孟洲麵不善地站在門口。
“哦?這麽快就來找我了啊?”黃楹倒不驚訝,款款起,去門口把門關上。
徐孟洲放下雙肩包在沙發上坐下,語氣冰冷而譏諷,“下班時間一般是找不到你的,隻好上班時間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黃楹在直起子坐好,抬手將長發攏到耳後,似笑非笑道:“怎麽,你害得我父親含恨而終,是來向我賠罪的嗎?”
徐孟洲直視,語氣沉,“來找你之前我已經去十樓見過你母親了。關於你父親去世這件事,我已經向傳達了我的歉意。請你弄清楚,我並不需要向你賠什麽罪。”
黃楹皺眉譏誚:“你看你,急什麽?你以前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去哪兒了?我知道你是來找我麻煩的,為了林雨山那個賤丫頭。”
“你恨我就衝我來,為什麽要去醫院刺激?”徐孟洲騰地起,朗聲質問:“我從沒跟你說過林教授的事,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黃楹看著昔日溫文爾雅的前夫,如今在麵前憤怒失態的樣子,心中湧起一報複的快意。
可那快意不過一瞬,立刻就被洶湧的嫉妒與憤恨占領。
他竟然會為了一個黃丫頭變這副模樣……
“想知道這個還不簡單?整個靖州的公安係統哪裏沒有我父母的人脈,一查就知道了。”
黃楹冷笑,出一支煙,點燃,“我當初也是傻…如果我早知道你今天寧可為了而不管我父親的死活,當年我就把趕出靖州了,還能留到現在?”
“你敢…”徐孟洲咬著牙,握拳的指甲深深嵌掌心,憤怒的低氣在周彌漫,“…黃楹,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你不清楚嗎?”黃楹眼底閃過一委屈,“我氣搞散了我的家!我去醫院罵兩句難道不行嗎?我氣不過在你眼裏居然那麽重要!可是現在都長那麽大了,我還能做什麽?我承認我當時不應該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隻想和你複婚……”
“不可能。”男人斬釘截鐵地打斷。
“所以你果然有朋友了是嗎…!”自己的話被驟然打斷,黃楹覺得失了麵子,“徐孟洲!我們離婚才半年多而已,你怎麽可以去相親!難道我們六年的在你心裏就什麽都不算嗎?”
徐孟洲一怔,而後才想起回學校那天,陳詩懷曾對自己說,跟黃楹撒了個謊。
既然如此,他幹脆順著的話說下去。
“黃楹,我們離婚以後就是橋歸橋路歸路了。如果你還有心,就不要再去我工作單位影響我的學生和同事,也不要去打擾林雨山!了很嚴重的傷,我們倆之間的事與無關。你在靖州有人脈,不代表我就沒有!我們的關係已經是過去式,既然你可以和別人往,我也可以去相親。我對你沒什麽可說的,給自己留點兒麵吧。”
他眸沉穩,聲音篤定:“今天是最後一次。我和你,不會再見麵了。”
說罷,男人提起雙肩包,推門離開。
“啪!”
黃楹痛苦地閉上眼,用力將辦公桌上的文件夾擲了出去,紙張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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