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聽到“銀珠”兩個字，眉頭蹙起。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老大最寵的姬妾好像就這個名字吧？所以，銀珠十數年前就潛伏在老大邊了？

思緒至此，國主的腦海中立刻閃過那張驚艷絕倫的臉，還有那封字跡娟秀、言辭懇切的信。

這般深謀遠慮，和當年派人來勾魂牽神蠱，還有送來畫像、信一樣，當真讓人不寒而栗啊！

老大實在是個沒出息的，竟在人計上連續栽倒兩次，連枕邊人都看不清，十數年被耍得團團轉！

“老大！”

國主忽而威嚴十足地低喝一聲，將心緒混的大皇子駭了一跳，他面白白的，雙腳定在原地，完全了分寸。

國主看到這里，在心中徹底搖了頭，冷聲說道：“管勝，派人去大皇子府，將沈元白和姬妾銀珠一并捉來。”

“若他們躲起來了，不惜一切代價給孤找出來！”

管公公聞言當即領命，從玉案旁步履匆匆走了下來，路過大皇子側，出了書房。

這時候，喬特意關注了一旁的車和璧。

聽聞國主派人去抓沈元白，車和璧眉頭一斂，但是神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而且也不曾站出來為沈元白說一句話，竟仿佛全然和沈元白劃清了界限。

喬心中狐疑，金裕王始終無子，沈元白目前肯定還是金裕王眼中繼承皇位的第一人選，所以他肯定不會對沈元白坐視不理的。

【車太師這般冷靜，怕是早就和沈元白通過氣了，他這是有恃無恐了？他們在南離國還能如何興風作浪？莫非是用大皇子的人手？】

【這樣一來，百里承佑應該也不會坐以待斃吧？】

喬心中思緒轉了轉，再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家大哥也晦地瞥了眼車和璧，而后又和百里承佑對視了一瞬。

喬：“......”

【我怎麼覺得，今晚大哥和百里承佑仿佛格外有默契呢，看來我和孟谷雪被擄走的時候，畫舫上應該也發生了不事。】

管公公出了殿，大皇子扭頭看著管公公的背影，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麼。

殿突然陷了沉寂，百里承佑看看神茫然的大哥，再看看眉宇沉的父皇，知道差不多該收網了。

他站出一步，冷聲道：“父皇，如今母后與二哥一事已然水落石出，無論如何，謠言就是從大哥口中散播出去的，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大哥枉為皇家子！”

“還請父皇為母后、為二哥、為兒臣主持公道，削去大哥皇子位，秉公理！”

大皇子還神恍惚地站在原地，銀珠的事分走了他大半心神，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了篩子，百里承佑反擊了，他一時之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待到那句“削去皇子位”在他腦子里轉了個圈，大皇子忽然神劇變，疾聲道：

“三弟，大哥方才已經說了，這一切都是沈元白的謀，大哥也是被算計了，何至于重罰至此！”

百里承佑聞言冷笑一聲，他大踏步走到大皇子前，形看起來比自己的大哥已經要高大拔得多了。

“算計？大哥，你以為將過錯全部都推給沈元白，就能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嗎？”

“這世道本就是子多艱，你到宣揚那些謠言之前，可曾想過會因此死我母后？”

“還是說，死我母后本就是大哥的計劃之一，沈元白在其中不過是起了個推波助瀾的作用罷了！”

“捅刀子的人，能將責任推給磨刀子的人嗎！”

百里承佑怒目厲聲，劍眉上揚，將大皇子生生退了一步。

大皇子面漲紅，半晌不知該如何反駁，眼里更有一難以掩藏的驚愕。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到，當年那個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弟，已經長到了連他都難以直面其怒的地步。

百里承佑見大皇子無言以對，霍然轉，沖國主重重下跪。

“還請父皇嚴懲大皇兄，為母后討回公道，為母后正名！”

繼國主夫人站在一旁，看到百里承佑直了腰背跪在那里，聲聲都在為，不由地眼眶酸難當。

佑兒啊.......

國主聞言緩緩站起來，他面沉凝，先是深深看了百里承佑一眼，而后繞過玉案，緩步走到了大皇子前。

大皇子看到國主冰冷的目，心中不由地有了懼意，他放了聲音，帶了哀求之意。

“父皇，兒臣已經知錯了，但是兒臣——”

啪！

國主抬手，竟就這麼毫不留地甩了大皇子一掌，力道之大，甚至直接將大皇子的上半都甩得歪到了一邊。

殿中一下子沒了聲音，大皇子臉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揪著痛。

這一掌，當著皇弟、皇妹的面，當著別國使臣的面，將他的皇子尊嚴踩在了腳下，也將他通往儲君的路給掐斷了。

“還敢狡辯！”

國主氣怒出聲，額上青筋跳，咬牙喝道。

大皇子那一顆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他回頭凝著眼前的國主，忽而喃喃開口：

“父皇，兒臣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啊？”

國主聞言心中怒氣越盛，這個蠢貨竟還有臉問出這樣的話！

“看看你自己干的這些事，被一個外人耍得團團轉，連枕邊人的心思都看不清，你這是被人利用猶不自知，孤怎的生出你這麼一個蠢的！”

可是這時候，大皇子面對國主言辭激烈的怒斥卻格外平靜。

他搖了搖頭，看向國主的眼神里著絕。

“不是這個，父皇，不是這個。”

大皇子邊說著，臉上突然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父皇，您以為兒臣不知道嗎？您中意的儲君人選從來就是二弟，對嗎？”

“既然您從一開始就屬意二弟，您為何要對兒臣表現得這般親近，一次又一次讓兒臣心生幻想！”

臉上的掌印刺痛無比，但是比不得心中的絕來得傷人，有些話大皇子早就想說了，如今倒是難得有了幾分勇氣。

國主聞言眉心微微一跳，殿中其他人也或多或變了臉。

大皇子將國主的神看在眼里，不由地凄慘一笑，他緩緩跪地，跪在了國主前。

“是！夫人和二弟之間的傳言是兒臣讓人散播的，但那是因為他們二人從前就是有過私，這是事實！誰知他們如今是否還藕斷連呢！”

“但是父皇，事發之后，您寧愿給夫人賜酒，讓其在沉睡中死去，也不忍苛責二弟半句，您甚至命人傳出夫人乃是以死明志，由此將二弟完全摘出去，您為了二弟是何等用心良苦啊！”

“父皇，兒臣不懂啊！若您從一開始就視兒臣為棄子，您為何不疏遠冷落兒臣呢？這樣二弟登基，兒臣或還可做個閑散王爺。”

“可是您卻當著天下人的面次次表現出對兒臣的偏寵，父皇，您說若二弟當上了國主，兒臣這樣一個“寵”的長兄焉能有命在啊？”

“這一次，兒臣若不發難，若不孤注一擲，待到壽宴那日，父皇您當眾宣布立二弟為儲君，彼時二弟名正言順，兒臣還如何去爭？拿什麼去爭？”

“父皇，是您兒臣的啊！生在帝王家是兒臣的錯嗎？翻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兒臣去爭去搶不應該嗎？”

“父皇，您告訴兒臣，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啊！”

殿寂寂無聲，所有人都看向了國主，心思各異。

國主垂頭，看著跪在自己前已然完全失態的大皇子，忽然冷聲問道：

“老大，還記得當年失竊的勾魂牽神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