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的晚餐桌上,很有齊聚一堂的時候。
難得二子宋薄言回家小住,宋老爺子看得出相當高興,眼睛裡都是,雙頰憋著一紅氣兒,表卻還端著,把一個嚴肅的一家之主演繹得相當到位。
老頭子怎麼看怎麼覺得宋薄言好像比上次走的時候瘦了,又不太想承認自己一個嚴肅家主如此心系兒子,便假意給麼子夾了個獅子頭,又跟要一碗水端平似的給宋薄言和宋持風各來了一個。
“還得是清明節啊,大哥和二哥都回家住了。”宋星煜沒心沒肺,爸爸夾的就往裡送,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一邊吃一邊說:“我們家今天的晚飯堪比過年。”
坐在宋老爺子邊的婦立刻瞪兒子一眼:“平時你吃了?獅子頭也堵不住你的。”
不過確實,宋薄言自從進了國的科研團隊,雖然人就在國待著,比之前隔著個太平洋是近多了,但一年到頭基本都在院所宿舍,有時候過年都懶得回來。
看見碗裡油閃爍的獅子頭,宋薄言皺了皺眉頭,直接扔到旁邊宋星煜碗裡:“我剛吃過了。”
“你再吃一個會怎麼樣?”宋老爺子剛還在擔心,現在一看二子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又是鬼火冒。
宋薄言不吃這一套,臉上依舊寫滿冷漠:“會膩。”
宋星煜笑得差點把裡的噴出去,被坐在對面的母親又剜了一眼,趕佯裝若無其事側過頭去,跟兩個面不改繼續用餐的哥哥搭話說:“你們最近是不是開始閑了,我看大哥公司也不怎麼開會了,最近回來早誒。”
宋持風比起前陣子,回家時間確實平均早不。
除去已經度過年後那段忙碌高峰期的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寧馥最近開始躲他了。
電話換號,微信不回,工作室的課也沒再上,每天就在舞團的排練室裡呆著練舞,吃在舞蹈房,困了就往舞團休息室的沙發上一躺。
宋持風大概能猜到應該是和時慈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寧馥似乎也是鐵了心不想見他,想要從這段混的關系中掙出去,完全不給他任何能聯系到的可能。
既然這麼想躲,宋持風也不想得太,只能委托團長盡量多照顧,讓自己靜一靜。
他看父親被宋薄言氣得吹胡子瞪眼,習以為常地哼笑一聲,用筷子把碗裡的獅子頭夾兩半。
只是沒來得及下口,電話響起,宋持風接起來,聽了半分鍾不到便是面微微一冷。
“臨時有點事,我去一下,你們先吃。”
他直接往外走,管家從他掛電話起就小跑著上樓去拿外套,到準備追出去的這點時間裡,汽車引擎聲已經遠去了。
所幸城市晚高峰已經過去,宋持風一路綠燈,風馳電掣地到了慶城第一醫院。
這個時間其他同事都已經回家,發現寧馥倒在舞蹈房裡的是巡邏的門衛,打完120之後才開始手忙腳聯系團長他們。
“檢查結果出來了,就是作息不規律,可能今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導致了低糖。”他到住院部的時候,醫生正在門口和團長說話,“但是比較麻煩的是暈倒的時候,姿勢可能不太好,扭到了腳……”
團長差點跳起來:“醫生,沒傷到筋吧,可是個舞蹈演員,這關系到之後的職業生涯!”
“暈倒可不會因為你是舞蹈演員就給你優待。”那醫生特不了這邏輯不通的話,有些不耐煩地說:“雖然萬幸沒傷到筋,但注意未來至一個月不能下地走路,養不好很有可能真的會斷送職業生涯,還有,注意營養均衡,剛才各項指標顯示有點輕微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
團長送走醫生才注意到旁邊宋持風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只是他的表不太明朗,雙眸間充斥著一種晦沉的暗。
他走過去,向他打招呼:“宋先生。”
“謝謝你通知我。”只是他了一聲,宋持風便立刻恢復到平常表,“人醒了嗎?”
團長搖頭:“剛醒了會,估計太累又睡過去了,哎,最近真的練得太瘋了,練起來經常有一頓沒一頓的,我今天中午都把飯給帶過去了,估計是練到忘了吃……”
“沒事。”他說。
這事兒當然怨不著舞團裡的人,寧馥這麼大個人了,有事兒他們也只能以勸為主,勸得勸不那還得另說。
“您辛苦了,這裡給我,先回去休息吧。”
團長走後,宋持風走進病房,看見小姑娘臉寡白地躺在床上睡著,手背上著一個輸管,旁邊的點滴架上掛著幾個比大臂還的大瓶子。
他不該放一個人的。
就應該強的見面,確定一切都好,然後看著吃飯,睡覺,補充營養。
男人垂眸,看著寧馥因為臉蒼白而顯得更加濃重的黑眼圈,心尖上閃過如電流般的刺痛。
就這麼喜歡他嗎。
-
寧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護士正好推門進來,看一臉迷茫地準備下床,先哎了好幾聲阻止,才解釋說:“你這個腳踝現在都腫個大饅頭了,可別!”
經護士這麼一提醒,寧馥才覺到自己的腳踝傳來一異樣。
在護士的攙扶下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一眼,還真是,青紫一片,拱得老高。
寧馥記得昨天自己確實是沒怎麼吃東西,暈過去的前一秒心裡還在想,要是剛墊了兩口就好了。
不過倒並不是主觀意願上絕食,主要是跳舞確實是逃避緒的一種手段,而忘記吃飯屬於是這種手段的副作用。
一旦沉進去,寧馥經常是覺不到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很有可能一天一頓也沒吃。
這麼想來,這次暈倒扭到腳,也算是自食惡果。
護士走後,寧馥一個人躺在床上,緒不由自主地消沉。
其實那天不是抱著和時慈說分開的目的去的,相反,是真的想和時慈好好談談,把一些話攤開來說,不留疙瘩和患。
但是為什麼衝了呢。
大概是因為當時站在餐桌對面,而時慈的臉上全都是讓覺到陌生的神。
他在理直氣壯的跟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因為要給好日子,把養在家裡。
努力的目標是為了讓彼此都有穩定的質生活能更好的實現夢想。
而他努力的目標卻是用更穩定的生活把圈住,變一件附屬品。
那一刻,寧馥清楚的覺到——眼前這個人,好像不再是之前可以拚盡全力去的那個時慈了。
那天寧馥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時慈家出來的,也不記得時慈有沒有追出來,反正到路邊攔了個車就直接報了林詩筠那個小出租屋的地址,跟湊合了一晚上。
之後換了手機號,舞團演出還要繼續,寧馥所有行李都丟在時慈那沒去拿,也沒找房子,從林詩筠那出來後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在舞團吃舞團住地過了小半個月。
想到那天的事,寧馥又覺得懶倦,在床上躺到中午,也沒覺得。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被人敲了敲,寧馥看過去,就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拎著一個保溫桶。
他走到床邊很自然地給支起床上桌,低聲喚:“吃飯。”
在這種時候,寧馥最不想見的就是宋持風。
顯然,寧馥對宋持風談不上討厭,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
在看來,不管過程如何,事實就是宋持風打從開始就是見起意,雖然不能否認他確實有很強大的人格魅力,讓沒辦法特別厭惡他,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改變。
更何況宋持風的存在總是會讓寧馥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想起那種混的關系,想起的背叛。
所以這次換手機和微信完全沒有通知他,甚至工作室也沒去,就躲在舞團練舞。
在逃避自己的緒的同時,也在逃避和宋持風見面,甚至想借此機會一並斬斷和宋持風的聯系。
不想再回到那種糾葛,生理與的拉扯漩渦中去了。
“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吃飯。”
宋持風見沒反應,不拿筷子也不說話,眉頭往眉心收了收,語氣卻還算溫和。
過了幾秒,寧馥才別過頭去,聲線冷淡:“不用你管。”
聞言,宋持風卻在床邊坐下,“你吃完飯我就走。”
寧馥不回頭,他也不,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寧馥落敗下來,拿起桌上的筷子。
飯盒裡的食大多清淡,卻看得出搭配很講究,只可惜滿腦子隻想著讓宋持風趕走,一頓飯吃完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
宋持風說話算話地起收拾好飯盒與碗筷,看著的後腦杓道別:“好好休息。”
寧馥聽著男人腳步聲離去,沒忍住:“宋持風!”
“嗯。”後傳來男人聲音。
“晚上別來了。”
沒有回應。
寧馥回頭,病房門口已經空空如也。
傍晚,醫生例行查房,直接給寧馥開了一張出院單,說明早就可以讓家人來接了。
寧馥還坐在床上糾結要不要把扭傷這件事告訴父母,就看男人再一次在病房門上淺淺敲了兩下,拎著保溫桶走了進來。
抬頭的時候簡直覺得宋持風不可理喻,杏眼圓睜:“我不是讓你晚上別來了嗎?”
男人支起病床的床上桌,把保溫桶放在桌面,語氣很淡:
“我沒答應。”
在你最需要愛的時候,我成了刺在你身上的墓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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