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憂見他略有些恍神,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怎麼了?是后日不方便嗎?那……那你何時有空?”
明日是過年,他為佛子,肯定是要待在寺中的,雖然不明白僧人是如何過年的,但是此前,朝參禪問過,說新歲前后兩日,都是寺中最忙的時刻。
僧人與玩樂無緣,所以,也很好奇,能有什麼事,會這麼忙。
這樣想著,頗有些興趣地湊到他邊,道:“若你這幾日沒空見我,那我可不可以去寺中見你?”
山不來見我,我自去見山,況且這兩日,大昭寺的祭拜的信眾也不,也可以去。
說實話,還沒以信眾的份去過大昭寺呢,想著自己都是溜的后門,鹿憂想去的想法就更強烈了。
檀迦回過神來,側首看向,輕聲問:“公主也想去拜佛嗎?”
鹿憂眨了眨眼,學著信眾合掌的模樣,朝著他正道:“拜你。”
這幾日去寺中的信眾,大部分都是奔著檀迦去的,能得見佛子,那可是天大的幸事,而且出寺的時候,也觀察了下,陵城外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估計也是奔著他而來的。
他們破腦袋都想見到的人,現在就坐在自己側,夜夜得見,鹿憂心中不想得意,可還是抑制不住生出那種,頗為自豪的心態。
檀迦聞言,目微頓,搖頭道:“公主無需拜我。”
“還是要拜一拜的。”
鹿憂眉眼微彎,朝著他笑。
檀迦的長睫了瞬,耳畔傳來輕的笑聲,像是止水中投石子,開圈圈漣漪。
他低頭看,發現燭和了的笑,眼波流轉間,勝似海棠醉日,無端。
他看著許久,半晌才抬起手,佛珠隨著他的作輕晃。
佛珠如玉般溫潤,猝不及防落眼中,鹿憂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的作,直到那略帶溫熱的指腹點在眉心,才瞪大了眼。
這個作,令想起了那日在宜城城樓上時,他也是這般賜福于的,只不過那時他的作隔著帷帽不大真切,而現在,他的指腹確確實實落在了的眉心,就連佛珠也到的地方,也帶起一陣麻。
鹿憂被這作弄得有些栗,忽地抬手虛握住了他的腕骨,仰著頭看他。
他以為去佛寺拜他,是為了求他賜福嗎?
不是的,是想去見他。
想見見那個在世人面前,如佛般高居云端又盡敬仰的他,想告訴他,也是他的信徒。
四目相對,他沒有將手收回。
直到問:“佛子會為每一個來跪拜你的人賜福嗎?”
檀迦沉片刻,順著的力道,將手放了下來,出含笑的臉。
半晌,他搖了搖頭。
鹿憂抓著他的手沒有松開,悄悄地劃他掌心,勾了勾,道:“上次在宜城時,你也為顧染青賜了福,還說不會?”
那語氣帶著點氣。
檀迦指尖了,制止了調皮的作。
他面無表,語氣卻格外鄭重:“公主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鹿憂有些詫異。
不一樣?
好奇問道:“哪里不一樣?”
檀迦沒有說話,心中思緒紛。
他賜福時,不需與旁人,可當出現時,他帶著私心的……了。
見眾生皆草木,唯獨見,是嘩然的青山,梵行損,生,卻依舊為此甘之如飴。
他只希免余生苦難,只要眉眼帶笑,他便覺得,哪怕是佛祖怪罪,要他永墮地獄,他也依舊能在地獄里,見到浮生艷麗的花。
兩人對視一眼,鹿憂在那清冽的眸中尋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不言明,也不追問,只是湊近他前,用另一只手了他心口的位置。
歪了歪頭,眼里好似在說:我都明白。
“那我明日能去嗎?”
檀迦沉片刻,搖了搖頭,道:“明日寺中僧人要聚在一禮佛,且要坐禪到次日五更,期間寺中是不允許香客進的。”
坐禪到五更?
鹿憂瞪大了眼,目不自覺地瞥向他袈裟下擺,那雙真的不會麻掉嗎?
“你也要嗎?”
檀迦點點頭。
他在佛寺時,這一日都會待在佛窟之中坐禪,第二日才會出來領著眾僧禮佛,祭拜佛祖,且結束后接他們的跪禮。
不過這是在陵城,寺中的方丈早已前來請求他出面主持,所以明日禮佛事務繁忙,他無法出來見。
見沉默,檀迦眉眼松,仿佛有溫流其中。
他忽地問:“公主當真想去?”停頓了下,他又低眸看著,嗓音低:“那便等等。”
“嗯?”
檀迦道:“按照寺中的規矩,公主后日去,我喚參禪來接你。”
鹿憂拒絕了,道:“沒事,我自己去也是一樣的,何況有輕裊他們在呢,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不會有事。”
那會可是以信眾的份去的,沒什麼好怕的。
檀迦眉頭輕蹙,沒有作聲。
鹿憂抬眼看了看外間的天,問:“你等會是不是要走了?”
每次醒來,他都離開了。
檀迦頷首,道:“公主困了嗎?”
鹿憂道:“還不困,我想知道你每次都是什麼時候走的,是不是我睡著了,你就會離開?”
檀迦淡淡地“嗯”了聲。
他果然每次過來,就陪一會,完全就像是個哄睡的。
鹿憂心中失笑,突然手,學著他剛剛的作他的眉心,指尖輕過他清冷的眉宇。
“好吧,佛子走時可要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
語氣含著逗弄,頗有些叮囑歡的郎,要小心別被捉住的意思。
檀迦背脊微僵,瞳孔深如潑墨,偏偏面前的人還不知收斂,中說著“可若我想你了怎麼辦?”,“你會不會想我?”,“新歲那夜,可要拉住你,不讓你走了……”,“佛子行行好,借我一整晚”諸如此類的話,以音之。
他目地鉗制著,良久,才手捂住了的,也制止住了那些靡靡之音。
被捂著,另一手被攥著,鹿憂整個人都被控制得死死的,只能眨了眨眼,睫劇烈地抖了下,似乎在求饒。
那碧眸瀲滟,好似春水映著花。
檀迦松了手。
鹿憂輕舒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卻又猛地呆住了。
原本虛握著他腕骨的手,已經被他攥住了,他稍一用力,鹿憂便朝他靠去。
檀迦看了一眼,將額頭輕輕抵了上來,另一只手掌控著的秀頸,讓近。
他的眼中,似乎在說著什麼。
半晌,他才低聲道:“不要再說……”
這聲音帶著煎熬。
鹿憂著額頭相抵的溫度,沉默了會,心虛道:“我錯了……”
不該說那麼多晦的話,果然話本子看多了,就想著調戲他,卻忘了,他什麼都不懂,被調戲了,也只能克制著,板著臉故作正地讓不要說。
“我以后不這樣說了。”
檀迦微微閉目,沒閉一會,又猛地睜開了眼。
幽香縈繞侵襲,前的人主靠近,鼻尖相抵,周遭的空氣仿佛都繾綣起來。
鹿憂沒再說話,蜻蜓點水般地親了親他的角,隨后像沒了骨頭似地,頭落,埋在他懷中。
掩飾地打了個哈欠,道:“我睡了。”
長發順著拂過他的手背,檀迦低眸,見閉著眼的眼簾微,沒有破,他默念經文靜心,緩過來后,才捻著佛珠。
那佛珠挲的聲音很規律,仿若玉石相撞般,在這寂靜的房中顯得格外突出。
鹿憂本來是裝睡的,后面是真的聽著聽著睡著了。
檀迦將人輕放在榻上,坐在桌案前,就著昏暗的燭,取了紙筆。
……
翌日。
鹿憂是被外間的靜鬧醒的,坐起,下意識地看了眼房中,發了會呆后,目落在不遠的桌案上時,頓了頓。
那上面擺著一封信,想了想,應當是檀迦留下的。
(這一張才兩千六百個字,剩下的會補在這章,占個位,干到凌晨)